须臾,她才掀开一点缝隙,小心确认周遭的安全。

发现方景遒并没有看到他们,时萤稍稍放下压在胸口的石头。

危机过去,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现在头顶外套的模样有多滑稽。

时萤正要扯下西装外套,然而心底的慌张还未消散,转身时又不慎踩到路边坑坎硌脚的鹅卵石。

身形不稳,被人握住手腕一拉,才重新恢复平衡。

男人的手掌温热有力,触觉即刻间凝在手腕的皮肤上。

时萤甚至感受到陆斐也指腹的薄茧和掌纹,凸起的指骨压在腕间,发烫。

“躲人不知道看路,你是想撞个脑震荡?”陆斐也皱着眉看她,倦怠的声音隐约发沉。

时萤思绪万千,根本没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匆匆回了句谢谢,就迅速抽出手腕,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陆斐也视线落在留空的掌心,沉默停顿片刻,眼神落在女孩脸上,微垂着眼皮开腔:“时萤,知道猫藏起来的时候,我都是怎么找到的吗?”

时萤装作若无其事,抬了抬头,男人突然隔着西装拍了下她的头。

力道极轻,像挠过心尖的羽毛。

片晌,她听见陆斐也含着戏谑的轻笑:“因为它掩耳盗铃,藏得住脑袋,藏不住尾巴。”

不知怎地,时萤觉得男人的话里藏着完全不同的含义。

“在躲谁?”陆斐也低眼看她。

时萤下意识摇头:“没躲谁。”

话刚说出口,就对上对方狭长的双眼,黑沉而不见底,仿佛自己已经被彻底看透。

时萤舔下嘴角,沉默了会儿,放弃抵抗般答道:“其实……是在躲我哥。”

“嗯。”陆斐也轻着应声。

时萤也不看他,避着视线飞速整理思绪,捏着西装纽扣继续:“我哥和你同届,但他有点嫉妒你,为了维护他渺小的自尊心,我怕他发现你成了我半个上司,所以才躲着他。”

“是吗?”陆斐也尾音上扬,突然笑了笑,“嫉妒我什么?”

时萤半吞半吐地解释:“可能是嫉妒你……成了附中状元,不用还房贷,还没秃头。”

“哦?你的意思是,他秃头?”男人低沉的嗓音染上玩味。

时萤的情绪还停留在刚刚的接触中,卖起方景遒来却丝毫不慌,随意点头:“虽然现在还看不太出来,但脱发的恐惧应该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

毕竟整个实验室里,都是岌岌可危的光明顶。

///

离开A大时已经五点,陆斐也看出她不太舒服,放她提前回了家。

时萤来着例假,又连着经历巨大的心情起伏,甚至没了吃晚饭的胃口,换完睡衣就躺上了床。

然后,盯着天花板发呆

时萤很清楚,陆斐也今天的举动纯粹是出于好意,自己不该有那么大的反应,可是她完全没办法消除与异性肢体接触时升起的恐慌感。

即使不是以往的那种反感,也做不到坦然处之。

毫无疑问,她这种心态并不正常。

连接触都无法接受,更别说学梁榆一样努力打拼,当富婆包养小奶狗小狼狗了,一切都是空谈。

好在,她还有心理咨询的路子。

想到这,时萤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最上方的对话框。

前两天,她和钱医生约好了假期的心理咨询,就在明天上午。

望着屏幕,时萤稍微缓和了心情,虚弱的疲惫袭来,最终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时萤吃过早饭,盯着客厅里的挂钟,在十点准时发去了消息。

「钱医生,你好。」

这一回,对面一改过去的迟缓,很快回复:「你好。」

时萤继续打字:「之前你让我思考恐惧亲密关系的源头,我想大概是因为早恋。」

F:「早恋?」

回忆起往事,时萤不自觉挠着指节,神情恹乏地回复:「准确点说,是被母亲误会早恋。」

学生时代的她,是旁人眼中标准的乖乖女。成绩不错,长相温软,脾气也随和,在班级里人缘一直很好。

时萤的生日在圣诞前夕,初三那年,她像往常一样,收到了不少生日礼物,可其中一个却是匿名送来的。

对方把礼物放在了桌洞,时萤不知送礼物的是谁,最后只能拿回了家。

原本是件小事,可没过多久,突然有人举报她和一位男同学早恋。

证据就是她生日时收到的那份礼物,一个心形的水晶玻璃杯。

时萤根本没和对方有过同学以上的接触,早恋也是子虚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