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你想清楚了,跟我们回去,你还是我家的人。你要硬留在这里,肖家就没你了,这闺女我不认也罢,就当白养了。往后,这一辈子,你别踏我肖家的门。”

肖兰眼泪一滚就下来了,紧紧闭着嘴。周桂花多刚强的人,这会儿也忍不住哭,肖一德转身走了,肖飞和周桂花不敢耽搁,跟了上去。

肖缘和舅舅撵到门口,一家三口并没有等他们,已经不见了踪迹,舅舅道:“不懂事的丫头。你留下再劝劝你姐,你爹妈就是气头上,过了就好了,她可不能真跟家里生分。”

肖缘回头,肖兰见她还留着,松了一口气。王青山他妈带着王青山的女儿,说是要去做饭,一定要招待肖缘,肖缘赶忙说不用,肖兰拦住她,“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你也连一口饭都不肯吃?”

姐妹俩坐到新房里,匆匆忙忙布置的房子,看着也不顶差,床单被套都是崭新的,桌子衣柜收拾的干干净净。肖兰看见这间屋子,总算情绪平静下来。

肖缘问她,“你胆子也够大的,哪里学得先斩后奏,这下咱们家成了村里的新闻了。”没事都得被人嚼出三分是非来,肖兰会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人家的谈资。

她自已不是很在乎,“我的日子我自已过得好就成了,管人家怎么说呢?说破天去也不痛不痒。”

肖缘很是羡慕肖兰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自已开心舒坦最重要,她就不成,忍受不了一点异样的眼光。且总是从自已身上找问题,整个人都仿佛束缚在条条框框里,不得自由。

“你俩怎么回事啊?谁出的主意,怎么突然就搞这么一出。”

肖兰看了肖缘一眼,就懂了她的意思,“你先别怪他。那天娘答应了那头就把我关起来,我连面都没见过,你说说我能嫁吗?嫁过去能好过吗?我知道他们想我嫁得好,可是我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

“所以你就跑了?偷偷摸摸的,现在又有什么好,为他得罪家里,要是他对你不好谁管你。还不是娘家人最疼你。”

“他对我挺好的,我昨天过来,跟他一说他就连忙去操办了,啥都不叫我费心,安安心心等着就好。还答应我等过几天爹娘气消了,他就陪我回去,一定好好孝顺他们。他也是不得已,家里的担子太大了,不像我随心所欲的,他心里有我,不过怕连累我不敢表现而已,这一次我一说他要不娶我,我就嫁给别人再不见他了,他就比我还着急了。”

提起王青山,肖兰脸上幸福的微笑不似作假,眼睛格外明亮。她叽叽喳喳说了许多,肖缘就突然想起她跟何兆当时偷偷摸摸的样子,她怕的要死,何兆却恨不得立马叫人知道。

他总说怕啥怕呀,就是死他也在她前头,他皮厚不怕打不怕骂,只要她别放弃,他怎样都无所谓。此刻的肖兰,就如同何兆,豁出去了,得不到誓不罢手,对自已都有一股狠劲儿。

他走了快一个月了,说是一个月三封信,现在一封都没有。肖缘心里沉甸甸的,思念来的猝不及防,浓烈地将人淹没。她突然就很想抱抱他,闻闻他身上干爽带点他独有气息的味道。

肖兰说得满不在乎很大方的样子,其实还是怕家里真不再理会她,吃过饭还不肯放肖缘回去,总想她再陪一会儿,肖缘道:“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我回去看看,明天给你来信,都走到这一步了,好好过吧。”

肖缘看了王青山一眼,总想有话交代给他,却不知从何说起,毕竟他们一句话都没说话。王青山似乎懂了她的欲言又止,点点头,拉住肖兰的手,“小妹你放心。”

放心是不可能的,肖兰忧心忡忡先回了娘家,家里气氛低沉,周桂花他们回来连饭也没做,周家奶奶煮了稀饭送过来。肖飞吃得狼吞虎咽,周桂花没胃口,瞪着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肖飞捧着碗一缩,肖奶奶劝道:“人是铁饭是钢,你凶他啥子?天塌下来饭也要吃缘缘,你姐那头怎么说?”

肖缘支支吾吾,只能捡王家对她姐的重视程度来劝人,周奶奶叹道:“哎,姻缘强求不来,两个娃要好到这份儿上,谁也拆不开了。你们也别多想了,挑个日子把人接回来看看,这门亲总要认得。”

肖一德黑脸,一声不吭进了屋,周桂花也不说话,显然还没想通。

第四十七章 工厂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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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转秋的时候,姨夫帮肖缘看的活儿有了着落,隔壁县有好些大型工厂。姨夫有个弟弟在工厂带着几条生产线,算是一个小领导,缺人的时候顺带将肖缘安排了进去。

肖缘在工厂上班之后,就搬到集体宿舍去住,假期的时候才回家来。一个月两天假。李绣不是个苛待儿媳妇的人,肖缘回来她就煮了一大锅肉招呼她吃,还洗干净了几块腊肉让她带上。

晚上,婆媳俩难得聚在一起说话,肖缘看着火,一边手上不停剥豆子。李绣站在土灶锅后头炒菜,屋子里烟熏烟燎,铁铲擦着铁锅的声音响亮,菜香浓郁。

“干得下来不?你们平常都做些啥?你三姑也在厂里上班,累得很,一天大半时间就坐在那机器前头,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肖缘看了一眼火,将多余的柴退出来,以免菜炒糊了,“还成。我们也忙,早上七点上班,晚上七点下班。刚开始不会缝纫机,人家上扣子,一个小时做七八件衣裳,我就做两三件。慢慢熟练就不难了。”

她还很能吃苦坚持,跟她一道进去的二三十个人,半个月下来跑了一半。领头的脾气不好,劳动力又是最廉价的,人家才不怕得罪人,骂起人来凶神恶煞,跟肖缘一道的几个小姑娘,好多都骂哭过。

肖缘也挨骂,不过她不爱顶嘴,心思又细,错过一次的地方下次再不会犯。渐渐地手上熟练起来,就不怎么犯错了,人家看她勤快,又文文静静的,不好意思再说。反而跟领班的关系好起来。

不过她也不喜欢在李绣他们跟前诉苦,就是刚开始工作艰难些,尽挑人放心地话说。李绣道:“所以现在厂里的活儿不好干了。先前闹着分地,如今真把土地分下来,又鼓励支持生产发展,好些人都出去找活儿干。人家有了挑拣的余地,就不担心没人。”

近来几个月,上头一连下来好些文件,先是分了地,又派人下来开展演讲。肖缘他们厂里前两天就放了一次演讲小电影,她觉得那朴实戴眼镜的领导说得很对,“……谁不想拥有自家地呢,现在就把土地交到大家手上,一年到头收多收少,全凭你们自已做主。国家最不怕的就是大家富有哇,咱们这里的干部就是怕大家赚到钱喽!收入高了,人民群众富了,资本主义就冒出来了这话真没道理!人家外国人都不这样看,人家巴不得人人手上有钱,这是我们学习的地方。现在不单单种地一条路走,只要你积极,肯吃苦肯下功夫,国家就是大家伙儿最结实的后盾……”

这样一通演讲下来,人人心潮澎湃,仿佛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街上的电视、电影、广播、报纸,都在大力宣扬新政策。现在,私自贩卖商品已经不叫投机倒把,改叫私人企业,国家不但不打击,而且给予支持。没钱给钱,没技术给技术。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社会经济仿佛一条盘踞许久的巨龙,吃饱喝足,开始为腾飞活动筋骨。没几个月,白勉峡便活了一个跳蚤市场,各种小摊贩如同雨后的竹笋往起来冒,大家都在摸索阶段。

肖缘隐约觉得自已该做点什么,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什么经验都没有,认识的人也少,所以不能急。她一直是个踏实肯吃苦的性子,干一件事,就专心致志全身心投入。

不知不觉,便在制衣厂上了五个月的班,冬月如期而至,漫天的大雪覆盖了河子屯。山上山下、谷里坡上,整齐旺盛的庄稼是农民的底气与幸福生活的资本。

一切都在朝着辉煌的方向迈步。厂里上班到最后一天,肖缘将领到的薪水存入邮局,留下一小部分,给周桂花和李绣各自买了一件毛衣。

又买了一大堆毛线、布料、花线,她想买个缝纫机,价钱不便宜,至少要花半年的工资才能买个二手的。幸好,张英婆家跟镇上百货经理有点亲戚关系,帮肖缘算是半赊半买了一台八成新的,按月付款就成。

缝纫机到手,肖缘高兴极了,她在厂里学了不少东西,如今衣裳的搭配、颜色的组合,图案的挑选都难不倒她。有空的时候她不是到省城去开眼界,便去图书馆借书看,只要是写服装的书,她都看。

有的有用有的纯属浪费时间,她也看的津津有味,生在小城镇里,哪里有什么新潮的审美。为了锻炼自已的眼光,放假她也跟厂里玩得好的一起去看个电影话剧什么的。

肖缘学做衣裳,第一件就送给了李绣,李绣爱不释手。说是比商店里买的还要好看、贴身,肖缘也不知婆婆有几分鼓励自已的意思,跟何兆写信的时候便把这些经历讲给他听。

何兆一听媳妇第一次做衣裳给了别人,理直气壮得也要新衣裳,还喜欢旁敲侧击。厂里男人多不多,他们怎么工作的,她有什么特别处得好的人没有,男女宿舍离得近还是远。

肖缘拿他没法子,一次不搭理,下一次还会问。他说他在广漠的大草原上,那里的天一片湛蓝,好像深潭里万年不动的水,那里的山川一眼望不到尽头,视线所及仿佛天就在头顶上。

数不清的牛羊,满山满谷,大家住的房子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冬天的时候,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寡静得仿佛到了世界尽头。春天到了,绿意席卷大地,万物复苏,到处都是蓬勃的生命迹象。

肖缘想象着何兆描述的那些场景,心驰神往。他从来不说他的工作是什么,也不跟她讲危险的程度,只是向她展现神仙画卷一般的环境。

他在身边的时候,满嘴情话,才不管肖缘信不信,想到什么张口就来。出门了,却好像将那些甜腻腻的情思全部收敛起来,一本正经的跟她谈生活、谈异乡、谈独处的孤独。

只是在信尾会坠上一句思念,他总是会说,那些美妙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景色有多好看,只是她不在,不能亲眼看见。所以,在他眼里,世间万物都活成了一幅精致漂亮的画,终究失于鲜活。

第四十八章 晋升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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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投入大量时间精力在一件事情,很多人会感到枯燥,肖缘在制衣厂里干到第三年的时候,当初与她一起来的好些人另寻了出路。她也从原来无足轻重的线上员工转到线下,承担起了带三条线的班长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