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好像也知道自已口误差点招来祸事,四下看了一圈,大家都埋头挖地的挖地,挑石头的挑石头,压低声音道:“还是何支书家那二小子想的法子,你说他咋长的,成了人精了都。”
“何兆那娃从小我就看他聪明,比他哥只强不弱,说不定有一番大造化呢。”
“屁大造化,十几岁的人了,我家柱子一年挣上百工分,何兆会个啥,支书家里太惯着他了。”
“正常正常,不都爱幺儿嘛。”
“孙老山这事其实也明摆着,婆娘跟人跑了,说了好几个又不成,可不就做出歪门邪道的事来了。”
“哎哟,家里穷的人多了去,咱们河子屯跑的婆娘就一只手数不过来,都不过了不成?”
……
议论孙三山那件事情的人不在少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生产大队的日子朝着火红的生产目标前进,平常也没什么娱乐,发生个什么稀罕事,传得没完没了。
肖缘听了一耳朵,不大关心,她更在意得是下工的时候看见何进又陪杜明月回去了。心里微微失落,也说不清自已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周家舅舅从山西回来,捎了许多核桃,肖缘跟肖飞欢欢喜喜抬着一大筐回家,何兆跟铁牛正从村子外头回来,迎头碰上。何兆拐了铁牛一下,铁牛不明所以,以为他想吃,就问肖缘要。
肖缘喊了弟弟一声,肖飞也是个爱跟在铁牛何兆他们屁股后面跑的民兵小分队,面对偶像拿,那是热情的很。捧了一大把塞给铁牛,何兆啧了一声,推开铁牛献宝的脸。
挤开肖飞,跟他说张英的弟弟在杜家坝等他呢,跟他们打听了一句,看见了叫说一声。肖飞不知想到什么好事,眼珠子一转,丢下箩筐就跑了。
也不理会肖缘在后面喊,她气呼呼得回头,看见何兆跟铁牛说了什么,铁牛也火烧屁股般跑了。人都跑了,这么重的核桃,她怎么回家,肖缘瞪了何兆一眼,嘟囔道:“你就是故意的。”反正从来不干好事。
何兆的本意,只是想跟肖缘单独待着,他收敛起那幅吊儿郎当的神情,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她开口立马接道:“我就是故意的。”有人盯着,他们怎么说话。
肖缘面无表情看他一眼,盯着箩筐发了会儿呆,自已提起来,步履蹒跚一步一步挪动。何兆气闷,一把抢过去,走得跟飞一样。肖缘抢不过,只好跟着何兆一路走到家门口。
他停下来,跑的太快,出了一层热热的汗,但看她白白净净的脸,心里不知怎麽就觉得很舒服,躲开她过来接东西的手,“我上次说什么来着?”
肖缘一脸茫然,就知道她不把自已的话放心上,何兆脸色一沉,有些不高兴了,“我说孙三山,一定会找到那个人的,没骗你吧。”
肖缘呐呐,嗯了一声,她也觉得他挺厉害又聪明,可是已经有很多人夸他了,还说何进不如他,她就不想再说好听话。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可是肖缘还不明白,有些东西,即使对所有人来说都无足轻重,或许也有那么一个人,将其视若珍宝,愿意拿所有赞誉去换。
何兆并不觉得帮生产大队揪出孙三山是多厉害的贡献,大家夸奖他无可无不可,他就想知道肖缘是怎么想的。他也没旁的心思,就是希望她不管干什么都安安生生、平平安安的。
肖缘嗯了半天,愣是没品出来何兆的意思,两人大眼瞪小眼,她要接过箩筐,何兆就是不放。半晌闷闷道:“木头。”他泄口气,又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哥这几天很晚才回来,你在工地上看到他没。”
肖缘抿起唇,“大概和知青讨论书去了。”她看到何进送杜明月,好几次。
何兆不爽,见不得她郁郁寡欢,还是因为他哥,“天黑了才回来,问他就说去羊河坡转了转,我有时候去找他,根本没见人。”
肖缘一愣,难道何进送了杜明月回去,又去小树屋找她了?她默默摇头。何兆将自已的意思表达出来了,已经迫不及待明天装成他哥见她了,高兴且兴奋着,可是心里深处终究有一丝不甘心盘桓着,挥之不去。
第十二章 互相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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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坡上响起下工的号角声,赵凡高推着独轮小车第五次载着满满的牛粪运出村口。他以前是个读书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下乡之后治好了一身的娇气病,一个人扛着五十斤的种洋芋走上一天的山路也不成问题。
只是到底人老了,力不从心,弯腰时间长了就直不起来,缓上许久知觉才能重新回来。赵凡高拉下草帽,坐在推车把手上,望着远处绵延的群山陷入沉默。
发了一会儿呆,抽出旱烟,点上一筒,舒舒服服连抽几口,慢悠悠看向牛棚旁的小路,“小缘你找啥呢,来来回回几趟又不上山又不回家的,空着手回去仔细你娘嚷你。”
肖缘也属于河子屯他比较看得来的小辈了,人是有些慢吞吞的,胜在心眼儿踏实又纯良。他自下乡以来,见识过太多莫名其妙的恶,受过的磨难捞得起来,之所以还没疯,总有那么些人让他还愿意相信人之初性本善。
肖缘一张白白月亮似的脸变红,背着背篓走到赵凡高身边,捡出一把核桃给他,“我这就回去了。”
赵凡高旱烟抽得啪啪响,在烟熏烟燎中眯起眼睛,转身在推车上敲了两下烟头,“去吧去吧,早些回去,晚了山上有狼哩,不敢去。”
肖缘红着脸点头,低下眼睛走出赵凡高的视线,从牛棚另一头上了山。又在小山坡上纠结了一会儿,一想到又要见到何进,心里既别扭又开心。
她无法形容那种心情,就像有一种你很喜欢的东西,明知道会上瘾,沾染得越多往后越难受,可是控制不住。一碰触到,就满心满眼都是他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张英说的很对,什么锅配什么盖,何进注定有大出息,她有什么拿得出手和他站在一起。她和他接触的越多,越难过,每一次见到何进和杜明月走在一起,心里就又酸又涩,又觉得本来就该这样。
可是她真的很喜欢他,喜欢何进将糖放进她手心,喜欢他揉她头发,更喜欢他温温柔柔跟她说话。肖缘深吸一口气,走进小树林子。
小树屋旁蹲着一个人,不知在玩水还是在发呆,肖缘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放轻脚步声走过去。何兆感觉到动静,转身就看见她,笑着拉过她的手,“小缘你来了。你最近好忙,我总等不到你。”
肖缘不擅长说谎,只能笑了笑默认。何兆有些恍惚,他都几乎没有见过肖缘这样乖巧的样子,果然只有面对他哥的时候她才会特别柔软,像一只小兔子,将最柔软的肚皮都袒露给你求抚摸。
他一时心里又酸又气,想不通自已差在哪里,扯了扯嘴角,从衣兜里摸出一只发卡,险些脱口而出用欠抽的语气说‘送给你的’。不自在极了,咽下嘴边的话,还是模仿何进,笑得温柔款款,“前两天去镇上看见,就觉得很适合你,我帮你戴上。”
是一直绿色蜻蜓样式的发卡,他们大队里就知青所几个知青用得上漂亮的发卡。肖兰也有一支,宝贝似的舍不得戴,赶上什么大活动,才会用一用。
肖缘就只有看的份儿,她抬头看何进,他太温柔了,眼神温柔,语气温柔,动作也温柔,极是醉人。这一刻,肖缘不由自主将那些配不配的纠结抛之脑后,只想和他尽可能多待一会儿。
她太香了,说不出来的舒服好闻的味道,沾上一点就想索求更多。
肖缘从不曾体验过这种感觉,尤其面对很喜欢的何进,羞得脸蛋滚烫,牙齿轻轻打颤,“何、何进哥,好奇怪,我不舒服。”
听到她的声音,他深深吸口气,“哪里不舒服,跟我说,我们在做互相喜欢的人之间都会做的事,小缘,我很高兴。”
互相喜欢的人,肖缘被这一句话炸得头皮发麻,晕乎乎找不到东南西北,她没在做梦吧?何兆一个劲儿得哄,要她描述哪里不舒服。
“仔细跟我说说,怎么难受了,我帮帮你好不好?”
肖缘抿住唇,实在不好意思说。含羞草太害羞了,何兆怎么哄都不肯开口,即使因为很喜欢他舍不得推开,也仅此而已。
他有一些没一下扯她的裤子,肖缘护着裤腰不让他得逞,他便趴在她耳边,突然似乎难受又可怜的开口,“小缘,帮帮我……”
肖缘又羞又热,不好意思答话。何兆最会打蛇随棍上,她不说话就当默认。
……
第十三章 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