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说才好呢?」我低声自问,终于还是按下了拨号。
我把手机抵在耳边,听著一声、两声、三声的等待音。
直到第四声,电话那头才传来熟悉而低沉的嗓音
「小沐?」
仅仅两个音节,就让我的心口一紧。
「嗯,是我。」我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义大利的天气怎么样?」他的语气淡淡的,却像是随时能探进我心里。
「……还好,天空很蓝,阳光很暖。」
我试著让对话停留在安全的范围内,却迟迟无法把真正的话题说出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你打给我,不会只是想聊天吧。」
那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我咬了咬唇,终于道:「教授……希望我能留在这里读书。」
话音落下,手机那端陷入了死寂,静得我甚至怀疑电话被切断。
半晌,他低声笑了下却不是愉快的笑。
「你刚到没多久,就想著不回来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急忙解释,「只是,他觉得这对我的未来很有帮助」
「未来?」他打断我,语气依旧平静,却像水面下暗涌的深流,「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你吗?」
那一刻,我突然哑口无言。
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握著手机的力道,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小沐,」他在那端低低地唤了一声,像是提醒,也像是警告,「别做会让我难过的决定。」
我吸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能用沉默来结束这通电话。
挂断后,耳边依旧回响著他最后的那句话,像一道无形的锁,紧紧扣在我的心口。
我把手机放回桌上,掌心还残著一层薄汗。
楼下传来碗盘轻碰的声音,我下楼时,叔叔正把汤重新温热。
「跟你爸说了?」他抬眼,看我一眼就知道答案。
「嗯,他支持我自己决定。」
叔叔点点头,又问:「那予琛呢?」
我沉默了一秒:「不太同意。」
叔叔没多评论,只把汤推到我面前:「那就先别跟他争。把该走的流程先走起来。」
他语气很平静,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却让我心口忽然安定下来。
晚饭后,我回房打开笔电。游标停在信件的结尾很久,我终于敲下最后一句
「我愿意留在贵校就读,请寄来申请与注册所需文件。」
按下传送键的那一刻,邮件发出的提示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手机随即震动了一下。萤幕上只有两个字:
回来。
我看了看,将手机扣回桌面,萤幕朝下。
深吸一口气,我对自己说:这一次,我选择留下。
我看著那两个字,指尖微微收紧,仿佛能从简短的讯息里感受到他的情绪在翻涌。
我没有回复,将手机扣回桌面,任由萤幕慢慢暗下去。
窗外的义大利夜色静谧,月光洒进房间,映在桌上那封刚发出去的邮件回复上。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地为自己做了一个决定没有退路,也没有回头。
心口的闷痛逐渐沉到最底,我合上笔电,躺进陌生又带著木香的床铺。闭上眼前的瞬间,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接下来的日子,不管他怎么想,我都要学会独自面对。」
019不请自来的造访
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我已经从当初那个初到义大利、满心不安的十六岁女孩,成长为年满十八的成年人。
这些年里,课程越来越繁重,几乎没有闲暇的时间画室、图书馆、展览馆成了我生活的全部。叔叔依旧忙于世界各地的出差,长时间不在家,这栋宽敞的房子里,常常只剩我一个人。
日子虽然单调,却也平静。只是偶尔在夜里,忙完课业后看著空荡的房间,我会想起瀚城,想起那个总是用冷冽目光注视著我的人。
这阵子刚好转为冬季,长年待在亚洲地区的我,不太适应这里的天气,这几天刚好特别繁忙,我在画室准备好要展览的画之后,就在街上逛著。
「嗯?下雪了?」我抬起手,任由雪花落在手中,冰凉的感觉从我手心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