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蓦地攥紧指尖,脸色顷刻间苍白下来。
男人的话语向来令人揣测,但显然直到此时才真正达到字字诛心的程度。
她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心态禁得住这样过分残酷而直白的话语,不受控地抿紧唇角,眼底溢出湿潮:“谢先生未免太高看我,我还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女孩漆黑清亮的双眸罕见显出几分隐怒,连鼻尖都泛出红晕,结果反而显得可怜又委屈。
而也就在对视的瞬间,某幕昏暗角落里女孩缠在他怀里勾着他的脖子含泪向他求助时相似的神态就这样极其突兀地从脑海里涌出。
谢时谦皱了皱眉,眼底情绪总算起了些许变化。
但这变化转瞬即逝,他低阖下眼睫注视着她:“那便算我失言,主动权终归在姜小姐手中,该如何做,也全凭你自已做主。”
全凭她自已做主,但她要真没注意好分寸,牵扯到什么不该牵扯的,男人会怎么做就未可知了。
姜莞再清楚不过,如谢时谦这样位高权重坐不垂堂的男人,要解决她这个麻烦,对底下人而言甚至不过一个眼神的事罢了。
但事情会如何发展,当真全能由她控制吗?她倒是不否认有些事情确实因她而起。
姜莞想起孟姝宜曾破口咒骂她是个祸水,破坏了傅迟和她这么多年的感情。
现在某种程度而言她倒还真走了所谓“祸水”这条路。
没什么不好,姜莞从不认为自已是什么好人,重来一次还没改变什么的话,才反倒是种失败。
也就在她极力抑制住愈发混乱窒闷的心神时,谢时谦却半搭着沙发扶手站起了身:“该说的都说了,稍后关黎会送你下楼。”
他眉目温沉依旧:“当然,姜小姐若是想,也可以将此事告知谢珩,我不介意。”
话音落下,他便抬步准备离开。
姜莞恍惚中骤然回神,自已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冲动,也就在男人就要从她身侧经过的瞬间,抬手紧紧攥住他黑色衬衫衣袖。
第208章 示弱
她用的力道不值一提,但还是成功让谢时谦止住了步伐。
他静寂两秒,才缓缓低眸瞧住她,眼底难得溢出丝探究。
“我还是那句话,我从始至终都没企图从珩哥身上得到什么,更没想过要害他卷进什么游戏。”
谢时谦就这样看着她缓缓仰起脸,用那双隐隐泛红的双眼看向他:“但反过来我也有一个疑问,谢先生怎么能确保自已从无意参与?”
“如果您能确保,那臻府会馆那天,该怎么解释?”
女孩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却因为话里的内容,而莫名比方才多了丝缱绻难言的意味。
谢时谦低凝在她脸上的目光依旧淡漠清静,然而眸底分明极快地掠过丝未知名的情绪。
也就在姜莞能清晰地察觉到那股子无法捕捉又无处不在的压迫感愈发浓烈得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时,耳边才终于落下男人难辨喜怒的嗓音:“你想说什么?”
姜莞手心微湿,将他的衣袖攥得更紧,唤出另一个称呼:“我只是想说,即便是谢厅您,也有无法完全受您控制的事情,不是吗?”
她说的是原本绝不应该说出口的话,所以声腔放得格外软,艰难出声:“您尚且如此,而我只是个孤女,真正能依仗的属于自已的寥寥无几,就更不必说了。”
谢时谦却并没有立即给出回应,姜莞也无法从那双缓而慢盯着她的双眼窥出任何真实的情绪。
良久,男人才修长的两指才捏住她下巴,缓缓抬起她脸,模棱两可淡扯起唇角:“姜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当作没发生过,对你来说才更好?”
姜莞当然知道,并且直到今晚撞见谢时谦的那一刻,还犹如惊弓之鸟,唯恐男人追究半分那天的事。
但经历过刚才的那番对话,她改变了主意。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与其往后每次撞见男人都要担惊受怕,还不如趁现在把事情摆在明面上,看看这个男人究竟态度如何。
追根究底,与有充分理由失去理智的她相比,那天谢时谦是清醒的。
因而姜莞蜷紧指尖,仰面轻声启唇:“实话说,我没有您形容的那么聪明,我也听不懂您话里的意思。”
她深吸口气,语气愈发生闷:“我就是觉得,您对我有偏见,但您成功了,刚才那些话,确实够我担惊受怕的。”
说到后面她眼眶愈发红,眸中也泛起了泪花,模样可怜得不行。
姜莞当然知道这点装乖示弱伎俩于谢时谦而言极其浅显,但她没忘记,这个几乎找不到任何突破口甚至直到刚才都没有给她留半分余地的男人,对她是心软过那么一刻的。
没办法,得寸进尺从来都是姜莞的劣根性,对于这点,无论是邵廷还是纪行璟其实都早有所体会。
然而令姜莞没想到的是,谢时谦在凝视她半晌之后,却突然握住她手腕将她从从沙发一把拉起,带到身前。
呼吸顷刻间交织在一起,极近距离的对视间,男人语气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我对你有没有偏见,在你心里应该并不多么重要。”
仿佛没察觉到她骤然紊乱的呼吸,他盯着她无处躲藏的双眼:“至于臻府会馆那天的事,是在你意乱神迷而我全程清醒的情况下发生,我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没什么追究你的资格,你大可以放心。”
这个男人果真将她所有心思洞悉了个透彻,姜莞眸光无法避免地僵窒些许。
沉默半晌,她才低垂下浓睫,费力躲开视线:“无论如何,还是多谢您那天出手相助。”
顿了顿,她又轻声呢喃:“您放心,我不会留有不必要的误会,该说清楚的我也会尽快找到合适的时机说清楚。”
谢珩很好,但也正是因为好,她更不愿在这种境地之下耽误他的感情。
“另外,我向您保证,我从没有主动企图接近您。”
“麓林公馆那晚上您的车也好,臻府会馆那天对您那般纠缠也好,都是恰巧撞上您,至于我做的那些事,也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
“没有几人敢那样冒犯您,更……别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