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二十八。
背着?行囊的幽采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很凝重,好?一会?才问他现?在方不方便,还告诉他裴曜喝醉了,蹲在他家楼下死活不走?。说罢,电话那头的人又带着?点叹息,希望幽采能下楼来看看。
已经走?到郊区的幽采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月亮,迟疑片刻老实道:“可是我现?在不在家。”
车里的黎暨朝着?车后座的裴曜做个手?势,高深莫测地沉稳道:“没事,你是在你朋友家吗?方便给个位置吗?裴曜不知道发的是什么酒疯,说心慌得厉害,非要看你一眼?才安心。”
“你看现?在入了秋,半夜冷得很,风又大,他一直蹲在你家楼下,你给个地址,我们过去,让他看你一眼?就好?。”
背着?行囊的幽采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黎暨立马就精神起?来电话那头的人现?在还能关心裴曜身?体怎么样,指定是吵架闹了变扭但心底还有着?裴曜。两人估计是头一次谈恋爱,傻乎乎地闹变扭不懂怎么给对方台阶下。
他煞有其事道:“他啊,他现?在不太好?,喝了不少酒,一会?说头疼一会?又不说话,我也没办法。不过这?个点,你要是睡了也没事,等到了早上,估计他也没什么力气折腾了。”
幽采带着?几分踌躇,最后还是报了现?在的位置。
黎暨听?着?电话那头青年报的位置,眼?皮猛地跳了两下,有点懵这?个点,裴曜的小男朋友跑去郊区的山里干什么?
他懵然地朝着?电话那头的人确认,得到的回答是确定地址没有什么问题后才神情恍惚地挂断电话。
一旁满身?酒气的裴曜带着?点憧憬地磕巴问他怎么样,自己是不是可以上楼找对象了。
黎暨咽了咽口水,脑子发麻地扭头看了一眼?裴曜,欲言又止地小声道:“那什么……”
“你对象好?像跑到山里了……”
喝得有点醉的裴曜愣了一下。
两分钟后。
车后座传来一道的哽咽声:“我就知道,他就是不要我了……”
“你他妈还说他在家等我,等个屁等,他都要回山里面找别的花了,怎么可能等我……”
还做大做小,幽采连要都不要他,直接跑了。
黎暨头皮发麻,他哪里知道短短几个小时,裴曜的对象已经把自己干到山里面了。
凌晨两点半。
幽采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挑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借着?月光,低头打开行囊,把包里装的几盆小盆栽拿出来透气。
几盆小盆栽睡眼?朦胧,其中一盆小盆栽醒得早,懵然地望着?荒无人烟的荒凉公路,结结巴巴道:“哥、哥,你要去干什么?”
幽采还穿着?白天穿的连帽卫衣,蹲在地上,小声道:“我要回山里找我朋友。”
几盆小盆栽迷茫看了一眼?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又看了看挂在天边的一弯冷月:“哥,你很急吗?”
幽采坐在大石头上,好?一会?低头用?球鞋踢了踢地上的石块,闷声道:“不知道,我就是想回到我之前睡觉的地方。”
自从?得知裴曜不是油菜花精,他的脑袋很乱,一会?想裴曜怎么不是油菜花精呢,他那么好?闻,抱起?来暖暖的像是晒太阳一样,还会?跟小盆栽讲话,怎么就不是油菜花精呢?
可脑海里又有另外一道声音冒出来,告诉他裴曜确实是个人类,他喝肥料会?进医院,不能吃泥巴,一天也不能晒太久的太阳,他跟世间无数的人类一样,并不是世界上另一个独一无二的油菜花精。
幽采觉得自己脑袋好?乱,乱得他想要把自己埋在土里,什么都不用?想,只用?晒太阳喝水就好?了。
于是在裴曜离开后,他就收拾东西,装好?行囊,吭哧吭哧就往自己的那座山头走?去。夜里没什么人,他狂走?得快要飞起?来也没人觉得不对劲。
凌晨三点五十五。
一辆奔驰七拐八转,一路颠簸,在崎岖的山路上开了大半个小时,才开到了山里。沿着?废弃的荒凉公路,车灯的光束沿路寻找,终于找到了路边坐在石块上的男生。
黎暨一开始以为幽采是开了车来,结果灯光一照,发现?不远处的黑发青年背着?行囊,坐在石头上喝着?矿泉水。
没有车,也没有任何代步工具,似乎是背着?书包狂走?到山里面。
黎暨眼?皮又开始跳了起?来这?他妈看上去不太像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他让代驾把车停在路边,借着?车灯,谨慎地慢慢靠坐在石头上的黑发青年,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背着?灰色的双肩包,面前摆着?一排小盆栽。
见到有人靠近,黑发青年抬头,在车灯光束照射下,眼?睛睁着?很大,也很圆,很漂亮的一个男生,但看上去没什么心眼?,总给人慢半拍的乖巧感,瞧上去很让人舒服。
黎暨心想怪不得能把车上的人迷成那个样。
熬了大半夜又狂走?了几十公里,折腾成这?样脸还那么能打。
幽采把摆在地上透气的盆栽都收起?来,放进包里,听?到了一道哑哑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他动作一顿,抬头,看到不远处的裴曜站在车灯旁,穿得很单薄,慢慢地走?向他。
五分钟后。
奔驰车旁,黎暨和代驾蹲在路边,一边抽着?烟,一边面面相觑瞧着?远处的两人。
代驾时常接黎暨的单子,平日里也接过阔少的单子,但从?来没见过大半夜跑到荒无人烟的山旮旯里接人的阔少。
代驾抽了一口烟,神色复杂道:“黎总,我弟可崇拜你朋友了,房间墙上全是你朋友专辑的海报。前阵子还剃了一个寸头,说要跟你朋友一样搞音乐。”
黎暨嘴角抽了抽,果不其然,代驾又抽了一口烟,愁眉苦脸道:“但我弟也没说他崇拜的人是这?个样子啊。还是说搞音乐的都是那么特立独行?”
黎暨也抽了口烟,没说话,好?一会?才默默道:“今晚的事,别往外头说。”
代驾掐了烟,神情沧桑地点点头。他嘴要是不牢,也不能给黎暨干那么久代驾。
黎暨吐出一口烟,也有点沧桑。前阵子裴曜把自己的对象藏得严严实实,他们一圈人好?奇得不行,但裴曜愣是一点风声都不往外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