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大概也看得出来我根本没什么事,随随便便检查了一下连单子都没写就说:“小姑娘什么事都没有,回去吧。”
出了校医院唐明泽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然后他跟我说:“同学,要不咱们互留一下联系方法吧,以后有什么事你也好找我。”
显然他将自已当成了偶像剧或者言情小说的男主角,一个篮球不小心砸到了女主,便由此展开了一段浪漫的情缘。可现实生活中每天被篮球砸到的人何其多,篮球场上那么多男生,一不小心砸到谁是很正常的事,我倒宁愿被他砸到的是某个男生,由此展开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男男之恋。
我已经不是曾经不懂事的小孩子,一遇到男生追求就吓得惊慌失措,然后不留情面地一口拒绝。连婶婶有时都会暗示我,我已经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遇到好的男孩子可以试着交往一下了。
有时候回想起自已曾经对温晨的态度,我都会有些后悔,那时的我,应该是伤害了他的吧?直白往往很好用,可是也很伤人。
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他一个五官端正家境优越的大好青年,偏偏跑来喜欢我这个毫不出众的小女生。我这样问他,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因为我觉得你性格很好,一定会是个好妈妈。”
我哑然失笑,妈妈?
“你想得未免也太多了。”x?
“难道你不喜欢小孩子?”他紧张地看着我。
“喜欢啊。”我点点头,“可我离妈妈这个身份也太遥远了吧。”
他马上喜悦无比地说:“喜欢就好,我就是在寻找你这种女孩子。”
“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摇头:“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啊!我在心里暗道一句,面上还是挤出笑容:“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很好的。”
“我打听过了,他在国外读书,你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何况国外诱惑那么多,难保他……”
“他不会的。”我打断他,听他这样说罗维,我不由得生气。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梁满月,要是你愿意,我们可以马上结婚。”
“啊?”
“房子可以写你名下,我再给你买辆车,迷你和甲壳虫你随便选。”
我终于确定,这位唐同学脑子有点毛病。我不欲多谈,转身想走。
他拦住我:“怎么了,跟我结婚不好吗?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
“同学,我想你真的想太多了,我们连朋友都不是,又怎么能一下子跳跃到结婚生小孩上。”
“我们结婚不好吗?现在大学里的恋爱,有多少能有好结果的,就算最后能在一起,得奋斗多少年才能买房买车,过上好日子?和我结婚,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我虽然不浪漫,可我够实际!至于生孩子,你完全不用担心。”他顿了一顿,满是期待地看着我,“我已经有一个儿子了,你可以做他的妈妈。”
我落荒而逃。
这位唐同学,不知道是太高估了他自已,还是太高估了我。
做他小孩的妈妈?我自已都还没长大呢。
接下来他依旧坚持不懈了几个星期,有一次甚至直接拿了个钻戒来向我求婚,对他这种偏执,我无言以对,始终不为所动。
最后还是麻烦了裴良宇,他做得十分绝,直接告到了唐明泽系主任那里去,说他骚扰女同学,严重影响到他人私生活,要求严肃处理。于是唐同学在大学里被光荣地请了家长,记了个处分,带回去好好教育了一个星期,他回学校以后,就再没有找过我。
后来冯彩打听到,唐明泽的确有一个儿子,是高中时跟一个有夫之妇生的,小孩生下来之后丈夫发现完全不像自已,逼问之下他妻子才如实相告,两人自然是离了婚的,而女方把孩子扔到唐家之后,自已也远走高飞了。这样狗血神奇的剧情,我承认我在电视剧里也没看过。
再后来我们听说,这位唐同学回来后依旧没有放弃,四处寻觅着适合做自已小孩妈妈的女生,只是,他最终到底有没有寻找到这么伟大的女生,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迷你还是甲壳虫你随便选”这句话,一直被裴良宇用来嘲笑我,每每他让我做什么事的时候,都会来一句,迷你还是甲壳虫你随便选。这句话他用得十分频繁,以至于后来连跟他一起玩的同学和师兄都开始跟风。
“小虫子,帮我把衣服洗了吧,迷你还是甲壳虫你随便选。”
“虫子,这首歌你唱,唱完之后,迷你还是甲壳虫你随便选。”
“虫子,帮哥写篇论文行不?想要迷你还是甲壳虫你说一声!”
……
我后悔莫及,为什么我当时要将原话给裴良宇复述一遍呢?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我算见识到了。
省大校学生会最没存在感的人是谁?
毫无疑问是我。
只有在每次招新的时候,我才会被满怀憧憬的师弟师妹们尊重一下,不过也就是那么一会儿,每个新人在进来一或两个星期后就会发现,部门里最没地位的,就是整天过来打酱油的我。
比我高一级或者和我同级的其他人,他们都会尊称一声师兄或师姐,但是轮到我的时候,大家就都直呼其名了,梁满月、满月、小月……没办法,谁叫我看起来老实,没脾气,偏偏也没有过什么作为,他们不叫我小梁,我已经很满足了。
结果那次跟裴良宇一起吃饭的时候,突然就听到有人分外热情地冲我打招呼:“满月,好巧啊,你也在这儿吃饭啊。”
然后没等我回应,这个小女生就恭恭敬敬地对旁边的裴良宇点了点头:“裴师兄好。”
裴良宇也礼貌地点点头:“你好。”
在外人面前他一向保持着良好的形象,清清淡淡温润如玉,等那女生走了才问我:“那女生谁啊,叫你满月叫我师兄,难道她不知道我们是一届的?”
我分外淡定地从碗里挑出一根胡萝卜:“她当然知道我们是一届的,不过她跟我们不是一届的,我们部刚进来的新生。”
裴良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梁满月,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要有什么反应?我也跟她打招呼啦。”
“人家叫你名字,叫我师兄,你丢不丢人啊你!”
我耸耸肩:“习惯啦。”
某人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