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祁晟把头上半湿的僕帽从头上拿下, 扔到平日洗衣的盆中, 再绞了?淌水的裤脚后,便进厨房生火烧水。

火生了?起来, 转头看出院子外, 视线从雨幕穿过, 落在屋子的房门上。

略微模糊的视野中, 见房门打开, 他也随之站起,拿着雨伞从院子走了?过去。

陆鸢擦着头发从屋子出来, 与他说:“你?也进去把衣服换了?吧。”

祁晟进去换了?衣服和鞋子,开门把外头的陆鸢喊了?进来。

陆鸢进了?屋子, 祁晟则去外头端了?一盆冷水进来, 让她浸泡一会。

半刻后,祁晟才拉起了?她的左手, 看了?眼那红肿的地方,拿起干净的布巾放到手上的位置上,汲干水后, 才从刚打开的罐子里挖了?些紫草油膏出来。

天气?逐渐寒冷,紫草油膏也已经凝固。

祁晟把油膏抹到她手上时,她疼得蓦地一缩,但没?能缩开,因为手腕被?他拉得紧紧的。

祁晟声?音温和了?许多:“忍一忍,不尽早抹药,之后只会更难受。”

她被?烫的地方又?红又?肿,要是不及时上药,肯定会冒出水疱。

陆鸢声?音有些发抖:“被?油烫后,我就立刻用雨水冲刷了?。”

祁晟动作非常轻,把药膏缓缓抹在被?烫过的手背上。

陆鸢疼得几次都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抽走,但手腕都被?他捏得紧紧的。

“你?轻、轻点,疼。”

哪怕手上的力?道也已经是最轻了?,但还是应她:“嗯,我再轻点。”

祁晟为了?分散她的专注,问她:“你?怎么不就近找个地方避雨?”

陆鸢道:“我全身都湿透了?,还那么狼狈,可不想?被?人指指点点,也就想?着避一避。”

说着又?想?起了?在市集的事,她恼道:“这?大雨来得凶也来得急,本来市集上的人就多,我也怕他们不小心把油锅掀翻而伤到人,就想?着先端到角落里,那成想?一个大娘直接就撞了?过来,连句道歉都没?有,还怪我挡她的路,让油溅到了?她的衣服上。”

得亏已经给油锅盖上了?盖子,不然她就不只是烫伤手背这?么简单了?。

祁晟听着她的话,眉头紧皱,继而道:“以后出摊,我都陪着你?。”

陆鸢连忙道:“别别别,千万别,这?次就只是个意外,总不能因为这?个小意外,你?就把我当作那易碎的瓷娃娃。”

“再说了?,万一你?以后有别的好前途,总不能为了?我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的小摊,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祁晟是有本事的,要是运用得好这?些本事,不求有大出息,好歹也能有点小出息,她也能躺平一二。

祁晟倒也有理?智,没?有一下子就承诺会一直陪着她,而是道:“在没?人陪同你?出摊的同时,我都陪着你?。至于去医馆针灸的事……”

祁晟沉思了?片刻,说:“明日我们去一趟医馆,问问大夫现在的情况,还需再针灸多少次。”

说话间,祁晟就已经给她抹完了?药。

他松开她的手,叮嘱道:“这?段时日,这?只手别碰水。”

说着,又?道:“你?在屋子里坐着,我去弄些热水。”

陆鸢点了?点头,心疼地看着自己被?烫得红肿的手,也有些发愁。

手都伤了?,得养多少天才能继续出摊?

祁晟回了?厨房,舀了?一盆热水后,便切了?一些姜片到锅里,复而熬煮了?一会,才舀起两碗。

他端起一碗,撑着伞回了?屋子。

“喝点姜汤驱寒,一会我再给你?沐发。”

陆鸢端过姜汤,问他:“你?的呢?”

祁晟道:“我的还在厨房,一会再喝。”

陆鸢点了?点头。

祁晟返回厨房就喝了?姜汤,大雨已经由急转缓,也小了?许多。

他把水端回屋中,让陆鸢躺下,他给他沐发。

陆鸢抬着手躺到竹床上。

祁晟挽起她的头发,用热水帕子沾湿。

陆鸢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反应了?过来,睁眼看着上方的祁晟,诧异道:“不对呀,我怎么觉得你?方才给我上药,还有去生火烧水,都好像没?什么阻碍……”

“你?是不是看得更清楚了??”

祁晟轻点了点头:“嗯,能看得更清楚了?。”

陆鸢顿时露出了?好奇之色,眨巴着眼睛,问他:“那你?能看到我现在长什么样了?吗?”

在陆鸢的记忆里,苏丽娘原本的底子长得就不差,只不过是嫁人后太过操劳,再加上逃荒,不仅瘦得皮包骨,也被烈日晒得皮肤黑沉。

她虽许久未照过镜子了?,但这?段时日不仅能吃饱,还吃上肉了?,原本凹陷进去的双颊都已经胀肉了?。

自从来了?城里后,也很少晒太阳了?,应该也没先前那么黑了。

祁晟的目光从她微红的双唇缓缓往上移动,鼻尖,鼻梁,最后才与那一双眼睛对上。

朦胧的双眸,好像是覆着一池秋水,柔和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