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鸢从楼上下来,与祁晟道?:“咱们住二楼吧,左右也住不了几日,不会太影响你出行的,总好?过楼下吵闹。”
祁晟道?:“我们住一楼也成,总不能一宿都吵。”
虽是这么说,但?陆鸢还是选择了二楼,付了三天的房钱。
刘俊生帮他们把东西拿到了楼上,便回?去了。
他还要到城门口处等等,瞧瞧会不会有顺道?回?去的人,也能挣回?几个钱。
临走时?,陆鸢给了他一个用红布包着的红包,说:“这是老太太说要给的,就几个铜板,可不能不收。”
刘俊生接过:“行,我收下了。希望下回?回?去的时?候,阿晟的眼睛能好?。”
陆鸢点?了点?头:“会的。”
送走刘俊生后,陆鸢便回?了二楼。
她把窗户推开,巷子传来人声,祁晟听?到声音,说:“其实和一楼差不多,明日你与掌柜的说一说,咱们换到一楼去。”
陆鸢道?:“就几日,我不想?折腾了。”
“一会我得?去买张新席,等之后退房再一道?带走。”
祁晟不解:“为何?”
陆鸢瞧了眼床。
干净是干净,但?被褥已经洗得?褪色的了,席子边上也有破损。
“这席子不知睡了多少人,又睡的一些什么人,我睡不下去。”
祁晟心下微诧。
这话,从逃荒数月之人口中说出来,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逃荒的人,能有一隅遮雨便是不错了,哪里会这么挑剔?
仔细回?想?,一切都有迹可循,她爱干净,平日从集市回?来,都要换了一身衣裳才上榻。
他虽看不见?,也在她换衣时?被屋子里赶出来过,他也听?祖母念叨过她没几身换的衣服,还日日换洗,这落水一次,莫不是把习惯都改变了。
就那一句话,让祁晟多了些心思?。
“我出去买席子,顺道?把菌干送去干货铺子,你便在小栈里等我,成不?”
听?到她的询问?,祁晟回?了神,道?:“若你不嫌我走得?慢,我想?与你一同去。”
陆鸢想?了想?,说:“天还早,那便一同出门吧,顺道?去看看大夫,问?他何时?可以?开始针灸。”
陆鸢拿上装菌子的背篓,祁晟朝她伸手:“给我背吧,我如今身体也恢复六七成了,便是看不见?,体力也跟上了。”
陆鸢愣了一下,抬手在他刚把布条拆下来的眼前挥了挥手。
祁晟一默:“有少许的影子。”
陆鸢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说?!”
祁晟:“今早醒来,除了光亮外,还能瞧到些许阴影,怕让祖母空欢喜,便没说。”
顿了顿,他又解释:“我并不是看到你背起背篓,而是我知道?你要带着出去。”
陆鸢点?了点?头“哦”了一声,随即又道?:“不过这大夫还是有些本事的,你只敷了几天药竟就真?起作用了。”
祁晟闻言,无奈道?:“不起作用,人家大夫也不敢随意乱开。”
陆鸢道?:“谁知道?呢。”
她把他放下的布条拿起,说:“你把头低下,我给你把眼睛遮上。”
祁晟循着她的方?向微一弯腰,低下头。
陆鸢给他系上布条,说:“南方?人相对北方?人个子相对矮一些,你长得?这么高大一个,祖上可是北方?人?”
祁晟默了一下,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不瞒她:“我祖父虽是贫苦出身,但?后来曾在京中朝中任职,后边被牵连,祁家成年男子被斩首。”
陆鸢手一顿。
若是严重到被斩首,可能涉及到谋逆了。
毕竟谋逆可是诛九族的,但?估计牵连得?不算深,所以?家中还可留下后代,
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沉重,也多了几分哑意。他继续道?:“祁家本就人丁不兴旺,我祖父就我父亲小叔,以?及姑姑三个儿女,便是我这一辈也只有四个孙子孙女,流放途中,甚是艰辛,便只有我与祖母活了下来。”
话音落下,忽然被人抱住,祁晟一愣怔。
陆鸢从他的双臂环抱过,在他后背拍了拍。
祁晟回?神,温声说:“往事已矣,故人已逝,我已然没有那么脆弱了。”
陆鸢松开了他,并未说过多让他沉浸悲伤的事,只问?:“流放后,不是贱籍吗,可为什么你还能买卖田地?”
祁晟:“数年前大赦,被牵连的人恢复了良籍。”
陆鸢觉得?自己的遭遇比他又好?一些。
虽然与家人生离,但?好?歹知道?亲人是活着的。
她再瞅向长得?人高马大的祁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