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快落下时,张行止仍八风不动,长身鹤立着,淡淡道:“临死前,我还有一句话想跟你?说。”
有话就不能?一次性说完?
也罢,就算他真的在拖延时间?,也逃不掉一死。
叶逐溪:“说。”
张行止直视她,眼?神极冷,语气也极冷:“你?杀了我,也不会得到墨令。谢令璟手上连一块墨令碎片都没了,他诓你?的。”
这话倒是?令她产生了几分兴趣,刀锋也收敛几分,免得错手砍了下去:“这话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
叶逐溪质疑:“我凭什?么?信你?,仅凭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信不信随你?。”张行止又闭上双眼?,手自然垂在一侧,没惧意,仿佛在等?着她动手杀他。
她扔下刀,眼?里含笑,却道:“若骗我,我将你?五马分尸,再将你?尸体剁碎,喂狗吃。”
“看来,墨令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当真是?无人能?及啊。”
张行止抬手碰了碰脖子上的伤口,自虐般使劲一压,流出更多血,染红附近衣领和指尖。
叶逐溪不多言,想立刻去找谢令璟,倘若证实张行止并未撒谎,那?谢令璟就得提前归西了。
张行止看似随口一问?:“你?是?要去找谢令璟?”
“是?又如何。”
她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
他问?:“去杀他?”
月光越过屋檐照到门口,也照到叶逐溪身上,她迎光而立:“这得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张行止漫不经心坐回桌前,倒酒入碗,一干而尽:“如果你?找到了墨令,日后?打算做什?么??”
叶逐溪想了想说:“回到江湖上,继续当我的墨楼楼主。”
她的未来没有他。
无论他怎么?做,都没有他。张行止捏紧酒碗,低头不看她:“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听到后?半句,叶逐溪回头看了他一眼?:“哦。”
见不见,他说了可不算。
她大步流星走了。
叶逐溪走后?,张行止独自一人坐在房中喝完所有酒,然后?摔烂酒碗,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就这样足足地看了半个时辰,没动过。
又过了半刻钟,他召来人,命令他们,立即闭城搜捕一个跟叶逐溪长得像的人,说她不是?叶逐溪,只是?打着叶逐溪的名号在外做事?。
又说真正的叶逐溪病了,就在张府里养病,不见外客。
世家有闭城搜捕的权力。
他们虽有疑惑,但不敢多问?别的,只问?:“找到人后?,是?就地处置,还是带回来见您?”
“活捉,将她带回来见我。”张行止面无表情,“她武功很高,你?们不是?她的对?手,一旦遇到她,要上百个人同时动手。”
“是?。”
*
叶逐溪得知自己被全城通缉的时候,正在大街上走着。
大晋有夜市,热闹得很。
她方才在张府光顾着灌张行止喝酒了,没这么?吃东西,原本想吃饱了再去找谢令璟,结果还没找到自己想吃的,就看到一队兵手持一沓纸,气势汹汹横穿街巷。
说是?捉拿要犯。
叶逐溪对?这种事?不感兴趣,见前方有燔炙,便过去买。
“老板,来一份燔炙。”
围在燔炙摊子旁边的其?他人注意力被那?队官兵吸引去了,没留意到她,议论纷纷道:“这是?出什?么?大事?了,怎么?还闭城搜捕。”
“听说有一个跟叶少夫人长得像的人假扮叶少夫人犯了事?,官府现在要将她捉拿归案。”
一男子插话。
“不对?,你?说错了,不该是?叶少夫人,叶少主如今都当上叶家主了,她自然是?叶夫人。”
“你?说得对?,我说错了,不是?叶少夫人,是?叶夫人。”
叶逐溪接过老板递来的燔炙,大口大口地咬下竹签上的肉,心想叶夫人是?谁?好像是?她,可她怎么?被莫名其?妙通缉了呢?
难道是?张行止做的?
离开张府前,他明明说不想再见到她,这才过了多久,居然改了主意,派兵全城搜捕她。
他是?后?悔这么?轻易放她离开了,要抓她回去千刀万剐?
毕竟她屡次杀他,一开始他兴许尚可容忍,可容忍到极致就变成?恨了。而且叶逐溪觉得张行止已经算够能?忍的了,竟忍到现在。
不远处,官兵站到高处,对?百姓扬声道:“只要提供画像之人的线索,便可得黄金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