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叶逐溪知?道张行止就算定睛看着这棵大树的树缝, 也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叶子?,但在那?一刻还是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下。
过了片刻,叶逐溪又通过树缝观察他这一行人。
见他们只是坐在马车外边喝水吃干粮, 她转而去观察隐匿于附近的墨者。墨者手握长刀, 眼睛就没离开过马车, 怕张行止逃了。
叶逐溪虽认不全上万个墨者,但身为墨楼楼主,还是认得墨楼掌牌人和级别为高手的墨者。
这些确实?是万里挑一的高手,每一个至少都能跟她过几招。
她目光忽定在另一棵大树。
宋疯子?跟猴子?似地趴在大树上, 毫无形象。莫问尘倒是很优雅,倚着树枝,香肩半露,手持一小面铜镜,正在整理自己的妆发。
谢令璟还派了掌牌人随行,看来他抱着必杀张行止的决心?。
去茶镇需要两天,现在是第一天,看天色刚过晌午,晚上是绝对没法?到茶镇的。入夜前,张行止应该得找个地方落脚,叶逐溪猜他们是要等到今晚再动手。
阳光若有若无洒下来,她收回目光,靠着粗壮树枝,想张行止折在这批墨者手上的可?能性。
之前不觉得有这个可?能,但目前来看,有一半的可?能。
叶逐溪微微出?神?。
如果?张行止真死在了他们手上,她脑子?还是出?现那?些画面,并未因他的死而停下,该怎么办?
她陷入两难。
此时,马车接着出?发了。
叶逐溪悄无声息尾随,有宋疯子?和莫问尘在,她必须得更小心?,不然容易被他们察觉气息。
不知?不觉,已到晚上。
张行止住进一家建在路边上的客栈,叶逐溪不想继续挂树上跟踪人,打扮成行人,也进客栈投宿了,选的还是他隔壁房间。
进去后,她静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隔壁动静。
不等她听到什么动静,有人来敲门,说是店里的小二,送茶水来。叶逐溪没开门,让他放门口?。
待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起床出?门拿茶水,没想到手刚碰上托盘,隔壁房门就开了。
张行止走了出?来。
叶逐溪眼疾手快退回房内,在他看过来之前关上房门。
张行止站在走廊里跟侍卫说话,她半蹲着靠在门板,隐隐约约能听到几句,他说:“今晚你们轮流守夜,十个人一班。”
“是。”
他又说:“都退下吧。”
还挺警惕的,她想。
侍卫朝楼下走去,张行止还在走廊,没下楼,也没回房间。
叶逐溪听了一会,见无事发生,抱着茶壶回床榻喝茶。都入夜了,墨者怎么还不动手?难道还要等到午夜?果?然是宋疯子?带人行动的风格,他喜欢在深夜杀人。
她扔掉茶壶,小眯一会。
半醒半睡间,又有人来敲门,叶逐溪捡起一只茶杯朝门砸去,警示门外的人别打扰她休息。
“抱歉,打扰你休息了,我在门外捡到一支簪子?,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可?否出?来看一眼?”
是张行止的声音。
叶逐溪一下子?精神?了,摸了摸自己发间,簪子?还在。她压着喉咙,改变声线:“不是我的。”
张行止很有礼貌地又道了一回歉:“那?我拿给?店家问问。”
她没再回。
门外也没了声音,叶逐溪坐起来,盯着门口?看。
午夜到了,没过多久,隔壁传出?打斗声,还有重物摔到地上的声音,叶逐溪走到房门前,戳出?一个小洞,看外面,只见密密麻麻的墨者兵分几路闯进张行止房间。
“砰”一声,客栈用来隔开房间的木墙被砸破,有几个墨者摔进了她房间,长刀滚在地上。
他们没打算杀普通人,见这个房间里有人也没有对她动手。
其实?也有房间烛火都被叶逐溪吹灭了的原因,她又背对着隔壁房间透过破墙照来的微弱烛火,他们看不清她长什么样。
他们迅速起来回到墙的那一面,继续杀张行止。
她转过身,看他们杀他。
张行止带来那十几个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挡下了大部分墨者,剩下那?部分一起夹击他。
宋疯子和莫问尘坐房梁上看着,在观察着张行止出?招的路数,想在短时间内找到他破绽。
叶逐溪侧身,将自己隐藏在墙边阴影之下,暂时没露面。
楼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店家和伙计自然听到了,可?他们人不多,不敢冒头,找地方藏起来。
血时不时顺着木板缝隙渗到楼下,还有不少尸体越过走廊围栏和楼梯滚下去,噼里啪啦响。
叶逐溪对此不为所动。
直到宋疯子?动手,他偷袭,划伤了张行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