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1 / 1)

只听宁常雁又道:“对了,朕前日命人送去的补品,皇姐有吃吗?那是扶桑国上贡的珍品,据说专治寒症,朕想着最是适合皇姐。”

“陛下有送东西过来府上吗?”宁扶疏不知他提这子虚乌有的事,是谓何意。

“皇姐没收到?”宁常雁反问。

“并不曾。”宁扶疏摇头否认。

宁常雁目光顿沉,冷似冰刀瞥向方缘贵,厉声质问:“怎么回事?”

“你最近胆子可是越来越肥了,连朕交办的差都敢偷懒懈怠?”

“奴才冤枉啊!”方缘贵连连磕头认错,“这差事奴才交给小夏子去办了,千叮咛万嘱咐他务必送到长公主殿下府上才行,这……”他小心觑向宁扶疏,“这奴才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陛下……奴才实在冤枉啊!”

“一群废物。”宁常雁低骂,似是当真动了气,“朕平日白养着你们了,自己滚去领二十板子,什么时候反省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当差。”

方缘贵恭恭敬敬地叩头:“谢陛下恩典。”

他当即弯腰退下,哪敢再晃到正处于气头上的皇帝面前碍眼。可没走两步,骤然听见陛下森冷声音幽幽从背后传来:“等等,你刚才说的那个小夏子……”

方缘贵转身:“陛下想怎么罚?”

“杖毙,以儆效尤。”宁常雁毫不犹豫,也毫不留情,“今后朕不希望再听到类似的事。”

宁扶疏静默旁观着一切,暖炉就在她身侧,银丝炭燃烧正旺,映出丝缕红意。可她却捏出满手涔涔虚汗,仿佛这地龙是冷的,炭火是冷的,笼罩在她四周的空气也冰凉沁了深深寒意。

方缘贵口中的小夏子是黄世恭的干儿子,从前最受黄世恭器重,也因此跟黄归年及长公主府关系最好。

宁扶疏心如明镜,宁常雁杖毙的,哪里是一个普通小太监,压根是本不应该亲近长公主却偏偏亲近了她的人。

可亲近长公主府的,岂止御前宫女太监,更多是满朝文武官员。那句以儆效尤,儆的是其他奴才往后务必恪尽本分,认清主子是谁。同时也一语双关地儆宁扶疏,若再结党营私,她身边的人下场便如同黄世恭和小夏子一般。

……不得善终。

“陛下。”宁扶疏短暂闭了闭眼唤他。

“皇姐要为小夏子求情吗?”宁常雁反问,脸上依旧是人畜无害的少年笑意。

“非也,我是想为自己求个恩典。”宁扶疏无声吸气,启唇说出她打了一路的腹稿,“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我如今算是真正领悟到了,咳咳咳”

她没有敷粉描眉的容貌清丽,这一阵牵动肺腑的凄冽咳嗽间,唇色煞白,更是冲淡三分妩媚与娇艳。

温温吞吞接过宫女递来的温茶润喉后,续道:“许是少时残留体内的余毒作祟,我这些时日深感嗜睡头晕,畏寒惧风,四肢麻木无力,数罪并发地折腾着身体,精神日愈衰沉,恐怕是没法再理政议事了。”

“陛下再过一个月便年满十六,可以接过父皇留下的担子临朝亲政了。”宁扶疏道,“而我,也该找个清幽僻静的别院好好调养身体,争取多活几个年头。”

“我的意思,陛下可懂?”

“自然是皇姐的身体最重要。”宁常雁果然假惺惺接话,“朕虽舍不得皇姐,可如若因为朝政繁琐而害得皇姐缠绵病榻,那就是朕的不懂事了。朕现在长大了,可以为皇姐分忧了。”

他问:“皇姐选好养病的地方了吗?”

“选好了。”宁扶疏淡声道,“金陵喧嚣,怎么都不合适。若住在京畿别院,也难免时常有高朋旧友拜访。”

她说着,看了眼龙涎香袅雾如丝,在半空盘旋出一条虬龙:“陛下可还记得朝歌?”

“皇姐是说,父皇赐的封地?”宁常雁道。

“不错。”宁扶疏点头,“既远离金陵足够幽静,又有现成宅子,无需花银两修葺装点,能节省不少时间。”

最要紧的一点,只有她回了封地,百官才会相信长公主是当真放权让政。至少明面上,两相再无往来,长公主党不复存在。

这样,宁常雁才最放心。

也才会放下对她的提防。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在路上啦,还差一点点写完,大概九点钟能发出来。

小皇帝会暂时下线一段时间,不能让他影响到疏疏和顾狗谈恋爱(bushi,等疏疏杀回来)

感谢在2022-06-30 18:00:00~2022-07-01 15: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付元宝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1 ? 学琴(二更) ◇

◎“我嫉妒得发怒、发狂……”◎

朝歌长公主府邸偏门。

风穿窄巷, 顾钦辞将轮椅搬上马车,和顾钧鸿相对而坐;“兄长决定留在金陵,不后悔了?”

顾钧鸿遍布疤痕的手指扯过绒毯, 掸开盖在大腿上。他低笑了声:“我如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残废, 不能策马行军, 不能提枪上阵。回去清州,也不过拖累他们罢了。”

顾钦辞闻言蓦地缄默,目光游移, 怎么也不肯落在顾钧鸿那双不良于行的腿上。他太清楚了, 即使掩盖在厚重绒毯和层叠衣摆之下, 仍旧明显透着胜比常人的瘦削羸弱。

诚如顾钧鸿自己所言,是彻头彻尾的残废。

空有谋略智慧却无法行军打仗的人, 在边关只能混个谋士职。做不了将军,更当不了主帅。顾钧鸿此前虽有腿疾,但经由军医精心调理, 骑马和短时间的行走已经不成问题。

可此番峡谷遭遇伏击,巨石滚落, 砸在他不堪一击的旧伤上。腿骨碎裂,筋脉寸断, 这辈子注定站不起来了。

想昔日壮志凌云少年郎,看今朝身染沉疴空悲切, 任谁都难以接受这般落差。顾钦辞双唇逐渐抿成一条直线。

“横渠,别想那么多。”顾钧鸿见他神情忽然黯淡几分, 便知道他又想起了往事,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年之事, 我从未怪过你。我甚至时常庆幸, 赶在父亲下军令之前把你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