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宁扶疏笑笑,“我说,先前侯府被雷劈坏的屋瓦,都已经修好了。”
顾钦辞一愣,他险些忘了这茬。
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身体前倾紧紧盯住宁扶疏:“殿下刚才还说谢臣,现在转眼就想赶臣走?”
他只是没听清楚,不是完全没听见。
骤然俯身的人靠得太近了,呼吸拂在脸颊上,比宁扶疏尚且风寒烧热的皮肤还要烫上几分。
桌前铜炉中的炭火噼啪轻响了一声,她不禁缩了缩脖子:“那你想要什么谢礼?”
顾钦辞漫不经心:“这世上愿意对殿下好的人很多,不要再为宫里那位忘恩负义的伤心。”
“殿下有任何事,都可以使唤臣来做。”他视线瞥过摊在桌面的奏折,只一瞬,又重新落在宁扶疏脸上,“您从前亲口说的,臣最好。”
宁扶疏抿着唇,正要应声。
“还有”顾钦辞打断她,“殿下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臣脾气不好,若殿下食言。”
他稍顿低声:“……臣会生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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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 请辞(一更) ◇
◎她故意戏弄他。◎
宁扶疏答应得爽利, 又喝起了鱼汤。
她放下空碗时,眉间平添几分惬意的慵懒,嗓音也是懒洋洋的:“不过侯爷好像误会了, 本宫方才说侯府已经修葺完毕, 指的是……顾大将军, 可以搬过去。”
“毕竟以本宫和皇帝如今的关系,日后他往府中安插探子的数量只会多不会少。你兄长倘若继续在长公主府待下去,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而皇帝多疑你我都见识过了, 他现下觉得顾大将军壮烈牺牲, 你又尚了本宫, 武康侯手中三十万顾家军后继无人,才让他放心。”
“所以本宫的建议是, 顾大将军尚在人世的消息,还是继续瞒着。如果他想回清州,就趁着今晚夜黑风高, 秘送他出城,跟上回暗送你离京一样。如果他想留在金陵, 那便得换个相对安全的别院,移地而居。”
顾钦辞怔了一瞬。
宁扶疏说了这么多, 落在他耳中,只有短短六个字。
她没想赶他走。
她故意戏弄他。
宁扶疏帕子抵着上唇, 舌尖略显狡黠地轻轻舔去嘴角汤渍。
这也不能怪她不是。
谁让顾钦辞总是口嫌体正直,而今相处久了, 她多少琢磨出一些“对付”他的法子。
眼见顾钦辞眸子眯起,盯着她目光蓦地变暗, 似又要俯身逼近她, 宁扶疏连忙开口:“这才是给你的谢礼。”
也不完全是戏弄。
顾钦辞闻言脸色稍缓, 大发慈悲地想,念在她还生着病,就不计较这一回了。
只是仔细想想:“臣府上,也免不了有眼线,算不得安全。”
宁扶疏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尤其在金陵城内,哪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臣倒觉得,还真有那么个地方。”顾钦辞眼底划过一抹犀利精光。
宁扶疏侧过头去,狐疑看他。
只听他用最冷静沉稳的语调,说着最大胆的话,“只要沁阳大长公主愿意在府中腾出一间空院,别说藏个人,就算是想藏一批私军,也未必瞒不住宫里。”
宁常雁需要倚仗先帝暗桩做他的眼睛,加上这些年来,他得到的情报无一差池。他信任暗桩,也信任从不揽权干涉朝政的沁阳大长公主。
而先帝暗桩正听从沁阳大长公主调配。
这里头,便有一处可瞒天过海的漏洞。
宁扶疏沉吟片刻,倒别说,依照沁阳姑姑的性情,没准还真会帮他们这个忙。
她拉开了书桌下方抽格,拿出一块玉石覆手放入顾钦辞掌心。
“我晚些进宫时,你们便趁那会儿工夫做个决定。从暗道径直出城也好,去姑姑府上也罢,只要有这枚令牌,在大楚境内都畅通无阻。”
那玉润如凝脂,触手生温。顾钦辞低头扫去一眼,雕工精巧,晶莹剔透似有流光溢彩的正反两面各用小篆体刻了“日月朝歌”和“长公主令”八字,是世间别无第二块的长公主令牌。
他摩挲着玉牌上的凤凰雕纹,依稀还残存着宁扶疏指尖温度。这大概是他从长公主这里得到,最贵重的物什,缓缓收入袖中。
顾钦辞道:“殿下还看折子吗?”
宁扶疏扫过阳光擦过窗棂的角度,这个时辰进宫,正好能赶在宁常雁午憩之前,把该了断的事解决掉。她摇摇头道:“不看了吧。”
“可臣想念。”顾钦辞倏然打断她。
话音落下,已然拿起手边奏折展开。
然后将狼毫笔蘸匀朱砂墨,塞进宁扶疏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