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况的里正和张郎中夫妇,以为吴家是出了?什么大事,立刻严肃着脸便跟着人往吴家来。

这一早的,见吴家姐弟先后请着里正和张郎中急急忙忙往吴家去了?,自?然也引起了?村里别户人家的注意。大家互相?串门打?探消息,皆都一无?所知后,便也跟着往吴家这边来。

一时间,吴家院里院外的,聚了?不少人在。

早已天光大亮起来,吴兆省见围聚在门前门后的人太多,于是也就请了?他们都进门来。

姜氏这会儿已经被人扶起,正坐儿子为她搬到院中的椅子上。

有妇人挤进了?院子去,正站姜氏左右宽慰她。而姜氏,逮着了?这个机会便向周围安抚她的妇人们哭诉起来。

“这些年,我对那丫头是掏心窝子的好,从没短过她的吃穿。因当年她来吴家时,莲姐儿还没出世,所以我更是把对女儿的耐心和疼爱都给了?她。可她倒好,如今大了?,不需要?我了?,就这般对我。”姜氏哭得是声泪俱下,感染力极强。

她这样一番哭诉,自?然是把村里那些妇人都给哭得跟着她掉起眼泪来。

“算了?,她是个孩子,同她计较什么。”

“你们虽不是母女,但如今却是婆媳,也一样。往后怎么着都是一家人了?,好好过日子才是。孩子们不好,一会儿有里正做主训他们呢。你且快别哭了?,否则伤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姜氏则是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才说:“如今日这般的情况,已不是第?一次发生。若再在一个屋檐住下去,日后还不知得再闹出多少事儿来。算了?,儿大不由娘,既他们想分出去单过,便就分开吧。”

叶雅芙站在一旁,简直气得笑起来。

虽然他们夫妇的确也是想分家的,但明明姜氏夫妇也是这个意思啊。而且,也是吴兆省这个当爹的主动?开口提的。

怎么现在从姜氏口中说出来,反倒成了?他们主张的分家呢?

在古代,分家是大事儿。一般若由儿子提出,会被视为不孝,为人所诟病。

所以,这分家到底是谁开口先提的,很重要?。

“娘,分家不是爹找大郎提的吗?怎么到您嘴里,就成了?是大郎提的呢?”叶雅芙不留情面?的直接拆穿她的谎言,“前日午后,爹特意来找大郎说的此?事,娘当时人就在,怎么转头就给忘了??娘还没上年岁,可记性?怎么就这么差了?。”

知道这姜氏最擅伪装和狡辩,叶雅芙索性?扭头去看向自?己?公爹,问?:“爹,难道您也忘了??”

吴兆省倒不太会说谎,直接避开了?儿媳目光,闪躲开了?。

姜氏见状,则又?立刻说:“阿福,你故意搞鬼说家里进了贼,吓唬你妹妹。你又?抢我钱财,害得我摔跌在地上,到现在身上都还疼得厉害。你做了这么多的错事,不但不思悔改,反倒还有闲心在这里管是谁提的分家?”

“是谁提的重要吗?”她理直气壮质问,“你自?己?想想看,若不是你实?在太过分了?,这些日子一直搅和得家里不得安生,你爹会忍无可忍提出分家吗?”

“你以为他想分家?他读了一辈子的书,是个体面?人,最好面?子的了?。若不是实?在忍受不了?你的作闹,他会宁可舍了这脸不要也要分家吗?”

姜氏这一箩筐的话句句都是对叶雅芙的指责,叶雅芙却并不着她的道儿。她不接她的话,也不跟着她思路走,只把重点转去别的上。

她学起姜氏,顾左右而言它起来:“我知道,大郎断了?腿,是累赘,所以爹娘便打?主意要?把我们这一家三口累赘都给打?发出去。本来嘛,我们的确是拖累了?整个家,大郎不能继续读书考取功名,没了?用?处,被扫地出门也认了?。但分家可以,该我们的东西却是一文都不能少。”

姜氏冷哼一声,抬手?指着叶雅芙:“听听看,你们都听听看,我说这丫头为的还是银子吧?”

人群里,立刻传来了?冯桂花的声音:“你都把人家当累赘,要?给扫地出门去了?,难道还要?人家对你一个后娘感恩戴德?而且……姜桃,我看你这哭骂起人来的样子,中气挺足的,也没伤着哪儿啊。怎么让你家闺女跑我家去,说得好似你就要?死了?一样。”

姜氏闻声,立刻开始呼哧大喘气起来,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冯桂花,我知你一直同我不对付,如今又?同阿福这丫头搅和到了?一起去,你二人指不定背后怎么说骂我呢。阿福从前不这样的,如今却成了?这样,未必不是你背后唆使的。”

闻声,冯桂花立刻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双手?叉腰站在姜氏面?前,泼辣样十?足:“我告诉你,别满嘴喷大粪冤枉了?好人。你当年接近人家的动?机就是不纯的,养了?人在家里,又?不好好对待,人家傻的吗?如今不过是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不想再和你穿一条裤子了?而已。”

说着,转身看向众人,抬手?指着姜氏:“你们是不知道,这个姜桃的心能黑到什么地步。有肉藏起来不一起吃,私下里偷偷开小灶给自?己?儿子吃,说是怕便宜了?康哥儿这张嘴。哼,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又?能吃多少?被你这般提防着。那日,若这话不是从三郎口中说出来的,我都不敢信。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畜生才干这种事儿。不,畜生也干不出这种事儿。”

“你……你胡咧咧,你才满嘴喷粪。”姜氏气得浑身颤抖。

冯桂花则看向一旁吴兆省问?:“吴夫子,你可是读书人啊,你说是我胡咧咧了?,还是你媳妇干了?坏事儿却不肯认。吴夫子,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得说实?话,你若撒谎了?,得罪了?老?天,往后你家家里再出不了?读书人。”然后又?举起手?,对天发誓起来,“那日我恰好就在吴家,方才所说之事句句属实?。若我有一个字的虚假,叫我家书文永远娶不着媳妇。”

见冯桂花拿儿子张书文的终身大事发誓,方才还狐疑着持中立态度的众人,立刻一边倒的倒去了?冯桂花那边。

并私下议论起来。

“书文可是冯桂花命根子,冯桂花做梦都想她家书文赶紧娶媳妇,她好抱孙子。这种誓言都敢发,可见是真的。”

也有t?人说:“你看那吴夫子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冯桂花说的是真的。天呐~这姜桃看不出来啊,平时不是对继子一房不错的吗?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事来。不就吃点肉,他们吴家是供不起了??”

立刻有人接话:“好什么好啊,若真好,这吴大郎腿能还瘸着?”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变成了?附在耳边说悄悄话,“可能冯桂花没说错,别看一个人是怎么说的,得看一个人是怎么做的。平时再嘴里说着对大郎好,可好处不都是给了?她自?己?亲儿子了?吗?算了?,不说了?,人家的事儿,咱们嚼什么舌根,心里有些数便成。”

中庭里,一时间各说各话,叽叽喳喳的,十?分嘈杂。

吴兆省私心里肯定是想帮着妻子说话的,可又?不敢发誓,只能不吭声。

可他不吭声,其实?就是默认。

里正看了?眼吴兆省,又?看向众人,让他们都安静。

里正一声令下,众人都噤了?声。

然后里正看向吴兆省问?:“今天这个家,是非分不可了??”

吴兆省也不愿分家,不愿叫村邻们瞧了?笑话去。可若不分家,日子过得是鸡飞狗跳的,也难受。

所以,吴兆省索性?一咬牙,横了?心道:“分吧。”

里正倒没再劝什么,只是说:“容秉这孩子如今这种情况,你心里有数。既决心分家,那你打?算怎么分?”

第?二十?八章

怎么分这事儿,倒是一早便同妻子商量好了?。

吴兆省说:“老?屋那边给大郎一家三口住,另外,再给他们十?两银子。”怕自?己?话不说得清楚了?,一会儿又?惹口舌,于是吴兆省赶紧补充,“前几天已经给过五两,所以一会儿会再给他们五两。”

里正还在等他继续说下去,却见他话就停在了?那儿,里正轻声询问?:“这就没了??”

吴兆省则说:“家里张嘴等着饭吃的人多,赚钱的少。所以,也并未余下多少银子。如今能给大郎夫妇十?两,已算是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