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娘会?掉脑袋吗?”久久沉默后,他才小?心翼翼问出这?句来。

“不会?。”吴兆省斩钉截铁告诉她,“目前还没判,但据爹爹所学,你娘估计得做几?年牢。但绝对不会?掉脑袋。”

“不掉脑袋就好。”吴三郎总算松了口气,“那等娘出来,我到时候跟她说,叫她以后别再害大哥了。大哥很好的。”

见状,吴心莲气极。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她骂弟弟,“大哥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这?样?偏帮他!你忘了吗?娘可是最疼你的。以前在村里时,但凡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给你吃。现在娘遇到了困难,你就是这?样?背刺她的吗?”

吴三郎自然记得娘对自己的好,可她的确是做了对不起大哥的事啊。

难道,只因为她对自己好,她就不需要去为自己曾经的行为负责吗?

“可娘的确做错了事情啊,做错事情受到惩罚是应该的。”吴三郎一脸认真,义正言辞,“爹都说了,娘不会?掉脑袋,她坐完牢就会?回来了。”

“坐牢?”吴心莲双眼瞪着弟弟,“三郎,你还真想娘去坐牢啊?娘坐牢对你有什?么好处?”

吴三郎被姐姐的唾沫星子怼得直往后退,一张肉脸几?乎皱成了窝瓜,他困惑说:“可爹说娘做错了事,按着律法?来判她就该坐牢啊。难道,我们做错了事情不需要受罚吗?那大哥断掉的腿,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又怎么算呢?”

“大哥很好,大嫂也很好。是我们对不去他们在先,我们只有认了错,之后才能和睦共处。”

“我、我同你无?话可说。”吴心莲原还指望通过弟弟来胁迫父亲呢,没想到,这?个小?白眼狼儿这?般靠不住,娘平时真的白疼他了。

原本吴兆省心里还多少有些愤懑不平,多少是为小?儿子和女儿不平的。姜氏之过,没必要他们来承受。

但现在,听小?儿子这?样?说,他忽然就豁然开朗起来。

是啊,他所言又何尝不对呢?

既犯了错,就得受罚。若不受罚,那大郎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又算什?么?

她受了罚,先把之前的账给平掉后,往后如何相处往后再说。

“莲娘,你比三郎大了好几?岁,却还不如三郎。姜氏是你们母亲,她如今得这?样?的下场,爹知道你们着急。可人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去强求受害之人继续受委屈。爹已经为了你娘的事去找过你大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去叨扰他。”

“今日你来得正好,省得爹再去接你,你便就在这?儿住下吧。你的房间,爹都为你准备好了。”

“你自己去看看,可还满意?如果不满意,还想添置些什?么,爹给你买。”

吴兆省父子祖的也是同吴容秉租的一样?的屋子,一个小?院子,三个大开间,另有茅厕和厨房。院子虽不大,但却够温馨。

三大开间中,中间是堂屋,可用于待客,左右两边则是卧房。儿子同他一起住一间,女儿则是单独有自己的一间卧房。

“姐姐,我带你去看。”吴三郎立刻拉着姐姐手,拉她往她的房间去。

这?间卧房,一看就是有用心布置过的,虽不算大,但却也温馨。屋内的一应家具都齐全,并且是她喜欢的。

那床是雕花的,衣柜箱几?一应齐全。窗下另置了张短榻,可用于小?憩。

梳妆台上,还有许多胭脂水粉。这?些胭脂水粉,也都是在城里知名的铺子购买的。

这?样?的一个小?小?惊喜,也算是暂时抚平了点她心内的皱褶。

吴心莲情绪不再那么激动,忽然间沉默住,不再说话了。

吴兆省则说:“等爹攒够了银子,爹就买一个比这?还大的房子。到时候,你们两个都能有自己的房间。”

吴心莲似这?才想起来,父亲这?段时间在城里也是做起了教书的工作来。

“爹最近很挣钱吗?”吴心莲问。并忽然想起之前娘提过的,说是大哥二哥都中了举后,最得利的就是父亲了,收学生收到手软,很多人都慕名找来,肯定挣了不少钱。

娘当时说起这?个时既不屑又憎恶,自然是不甘心的。

吴兆省谦逊道:“没多少,但足够养活你们两个。”知道女儿心思敏感,需要用心呵护才行,所以,吴兆省承诺说,“等你嫁了人,爹给你备上丰厚的嫁妆,到时候,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去。”自然又说,“莲娘,你也别怕,你的两个哥哥都中了举,你的身份自然也跟着上去了。别觉得你娘犯了事儿你就没了行情,恰恰相反,慕名提亲的人家,很多。”

见自己行情好,吴心莲自是得意。

这?会?儿心境自然又不一样?了。

是啊,她两个哥哥都是举人老爷,而且说不定来年春闱还能高中进士……这?种?情况下,她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

所以……她又何必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救母亲之事上呢?

她到底也是大哥的亲妹妹,若真为母亲之事而得罪大哥,也不合适。

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暂且跟着爹爹。日子嘛……虽然同之前住柳宅时的不能比,但肯定也不会?太?差。

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吴心莲心中已然改了主意,但面?上却摆出一副勉为其难、实在是不得已做出决定的样?子来:“好,那我听爹的。”

见女儿这?边也总算安抚住,吴兆省立刻道:“还没吃饭吧?快来吃饭。”

吴裕贤在家等了妹妹许久,从暮色四合等到夜幕降临,再从夜幕降临等到东方破晓……却仍未等来任何消息。

他就这?样?静静坐了一夜。

直到接受了现实,知道妹妹也不会?再回来后,吴裕贤不免自嘲一笑?。

那双深黑的眼眸中,自然也露出了阴狠之色。

此时此刻,他自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所有人背叛了。

他一人独处这?冷漠的人世间,身边再无?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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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日,吴兆省领着一儿一女又登了甜水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