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钱定是?我丢的。”先说是?自己丢的, 后很快又反口, 指着那张大?左, “他是?个贼,定是?他偷了我的钱。我说呢, 怎的最近家里的钱少了些?, 是?他偷的。”

吴容秉闻声,却笑起来。

他漆黑的眸里闪烁着光,定定落在姜氏身上, 只问她一句:“这么说, 你是?承认了自己有在铜板上做记号的习惯了?”

姜氏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原来方才所言, 竟是?诈她的。

“我没有。”她这会儿因心下慌张, 早自乱了阵脚, “我没有在银钱上标记号的习惯。是?你!是?你故意?诓我。”

吴容秉也没再理睬姜氏,而是?看向堂上的潘县令,说道:“有没有这个习惯, 大?人只需差人去搜姜氏的钱,一查便知。”

姜氏一听,立刻阻拦。

“你们凭什么搜我的钱?你们这是?官府还是?土匪。”急中生乱,话也说得莫名其妙乱七八糟起来,“你们若敢搜我东西,我要?去官府告你们。”又昂着脖子说,“我儿子是?举人老爷,他往后也是?要?做官儿的。你们今日得罪我,来日必不?会有好下场。”

姜氏筹谋害继子吴容秉一事,吴裕贤不?知情。

之前姜氏做此事时?是?瞒着他的,之后吴裕贤也从未疑心过继兄落崖断腿一事乃是?人为,就更不?会想到那竟是?一场阴谋,且是?自己母亲一手策划。

所以,直到此时?此刻,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后,吴裕贤这才恍悟过来。

即便母亲一再的矢口否认,可证人在此,且在继兄的一再紧逼和布网之下,母亲言词破绽百出……他便知,此事怕是?八九不?离十。

便是?他再不?愿承认,可也看得出来,事情真相大?概就是?如此。

吴裕贤自然是?慌乱不?安的。

而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后,再去深想,便自然而然能猜得到,今日这一场,怕是?蓄谋已久。

先是?柳世昌告他们母子二人,逼他和柳氏和离。之后,紧接着继兄告他母亲,打?算重提当?年旧事。

如此一来,母亲涉及在这个案子中时?,柳家同他们母子二人早把干系撇得清楚干净,之后,便可置身事外,不?必因姻亲关系而为他们母子奔波周旋。

当?真好心计!

吴裕贤此刻自然也猜得到,柳世昌必是?一早就对此事知情了。而此番局面,正?是?他算计自己的结果?。

识出了这场连环计的吴裕贤,愤恨目光幽幽朝一旁柳世昌投去。那眼中的怨毒,恨不?能即刻将柳世昌射杀而亡般。

柳世昌却毫无所谓,面对他投来的怨恨目光,他坦然相视。

潘县令自是?差了县衙的衙差去往柳宅搜寻姜氏旧物了,而另外一边,吴容秉又请求传另一个证人上公堂。

此人是?一名大?夫,四?年前曾去过溪水村,为溪水村内的一位秀才出诊过。

姜氏倒是?没有收买他,但当?时?却在此大?夫为吴大?郎诊断后付诊金时?,有误传此大?夫的话。

当?时?吴大?郎的腿虽伤得严重,但只要?及时?救治,便可痊愈。不?过是?花些?银子费心时?间,以及费点心力之事。

当?时?那吴家的人只找过他一次,原以为之后又另寻了别的大?夫为那位秀才公医治。却没想到,最近才得知,竟是?没治?

因他不?是?溪水村人,甚至不?是?葵花镇人,而是?另外一个镇的。所以对于吴家秀才公治腿一事的后续,并不?知情。

人家不?再来找,他也不?会存什么疑心,主动去寻。

直到前段时?间,突然有人来寻,且打?探了当?年之事,他这才知道,原来当?年之事竟另有蹊跷。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姜氏,姜氏前后之话更是?破绽百出,前言不?搭后语。就连站在一旁的吴裕贤,都轻轻阖闭上了双眼,实在看不?下去。

证据全部摆在眼前,纵姜氏再多狡辩,也都是?徒劳而已。

最后,潘县令只将惊堂木狠狠一拍,黑脸质问:“筹谋此事,你可有帮凶?”言外之意?就是?,其子吴裕贤可知此事。

姜氏见?自己这一身的脏水还没摆脱干净呢,儿子竟也要?被拉下水去,于是?立刻摇头:“不?是?,此事乃民妇一人所为,同民妇之子毫无干系。”此话急急说出口后,这才反应过来,原是?个圈套。

县令这是?计谋,故意诓她承认事实的。

此番此话一出,知情所有的坚持和狡辩,都白费了。

人证物证俱在此,且她又亲口承认了行凶事实。这会儿若再反口,怕也无用。

潘县令冷笑一声,却仍是?揪着吴裕贤不放:“依本官看,倒未必只你一人之事。这么大?的事情,这么阴毒之想法,若非另有他人相帮,你一个农妇又怎会有这样的智谋的?”说着,惊堂木又是重重一拍,潘县令十分严肃道,“快细细招来。”

此时?此刻,姜氏也顾不?得自己了,只想极力去撇清儿子同此事的关系。

“t?青天大?老爷,求明鉴啊,此事真乃农妇一人所为,与农妇之子毫无相干啊。”然后一五一十的,把心里对吴容秉的恨,以及为何这般怨恨,都细细说了出来。

这就是?她行凶的动机。

“我儿子那么拼命的学,可结果?到头来,他都中了秀才,我儿还连童生都不?是?,我心里恨。哼,他有什么了不?得的?凭什么要?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又凭什么,我儿子明明也很好,却要?被他衬得黯淡无光?我就想,他没了前程,他还能这么得瑟吗?所以……农妇一时?糊涂,便犯此大?错。农妇知道错了,农妇知道错了,求求青天大?老爷,饶恕农妇这一回吧。”

姜氏想着,虽她有害人之意?,但此番这吴容秉好端端在这儿呢,她又没真害成他,就算治罪,也不?会多严重。

而若她态度再好一些?,估计左不?过就是?打?她几板子,再以言语斥责一番,然后了事。

所以,她极力放软态度,只望能从轻发落。

吴裕贤熟知律法,知母亲此行虽过,但却不?是?没有挽回余地的。

只要?潘县令手下留情些?,她最多就是?受些?皮肉之苦,可不?受牢狱之苦。

至于皮肉之苦……便由他代劳便可。

见?眼下情形如此,吴裕贤也立刻下跪,为母亲求情道:“求大?人开恩。求大?人看在母亲年事已高的份上,从轻发落。”又说,“母亲之过,学生可代为受之。”

吴裕贤以为,凭他举人之身份,多多少少是?会博得潘县令的一些?重视的。

却没想到,潘县令毫不?留情,直接说:“只为一点私心,便设局害人,实乃毒妇之行径!本官想,你那次不?只是?想摔断他的腿吧?你是?想要?了他的命!只是?上苍有眼,不?忍吴举人无辜受此毒害,这才只断了他腿。你这毒妇,心思阴毒,实在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