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鸢,我惹了令兄不?喜,此次春闱主考又是同他亲近的礼部?侍郎担任,我那日惹了他不?喜,过后虽送了昔日佳作去府上,可都石沉大海,我担心....”
他言语未尽,可已经足以让人明白是在担忧什么了。
赵雪梨听见他说什么昔日佳作,有几分心虚,她下意识想宽慰地说表兄不?是这样?的人。
可她转念一想,表兄或许...还真是这样?的人。
若是教他知晓了自己?同江翊之的来往,翊之哥哥处境定会更加困难。
以权压人这中手段,不?止是大权在握的裴霁云,就连裴谏之、裴君如都运用得熟门熟路。
赵雪梨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也?只?是轻声道:“翊之哥哥得二殿下看重,必然不?会被表兄三言两语影响的。”
可她提及二殿下,江翊之却仿佛没得到半点安慰,反而?摇了摇头?,“不?提那些了,我去烧些热水,打扫一下厢房。”
他站起身,缓步出了厢房门。不?多时,就提了热水进来,开始清扫起厢房。
赵雪梨静静看着,偶然上去搭把手,两人先前那种失意氛围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江翊之又恢复到之前的清润模样?,对待雪梨也?不?再提旁的事?,只?是轻言细语地问她晚膳想吃些什么,明日可要一块儿出门逛一逛之类的。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已经临近入夜,江家旧宅的厨房并不?大,但灶里烧着火,倒是暖和?又明亮,江翊之似乎对于做饭也?并不?熟练,了了吃了一餐之后,赵雪梨填饱肚子,回了厢房,就准备歇下,心中还谋算着明日再寻个?旁的去处。
可这一觉,她注定睡不?安稳。
将将躺下没多久,厢房门就被拍得直响,江翊之在外焦急地叫唤,“灵鸢,快些起来,外面走水了!”
赵雪梨被这句话惊醒,飘到厢房内的烟火此刻还不?浓烈,但窗外一片火红,她立刻从床上爬起,边披外裳边往外走,刚打开门,就被一阵浓烟扑了满脸。
她呛了两声,还没看清是何处起了火,便被江翊之一把扣住手腕,拉着向外跑。
“灵鸢,我们先出去。”
赵雪梨穿过厚重呛人的浓烟向宅院外跑,一边在心中庆幸她睡觉也?没拿出怀里的路引文?书和?首饰,一边又惊疑不?定地想,是不?是宋家那群要杀自己?的人找上了门来。
否则江家旧宅怎么会偏偏就这个?时候起了火呢?
夜里纵然有宵禁,可屋子起火是大事?,街坊邻里不?免都被惊动,跑出来查看,赵雪梨被江翊之拉出江家大门时,不?免就和?诸多邻里打上了照面。
一些年轻力壮的,提了水桶就往里去救火,但还是有好一些好看热闹的人站着没动,原本正在看火势,忽然见到江翊之拽出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又不?可避免地将视线盯过来。
“翊之,你在盛京成婚了?”
“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可真水灵,是京城的千金罢?才配得上你这个?举人。”
“你今早回来时,我好像没见到她啊....”
“........”
赵雪梨方才只?顾着逃命,现在脸皮后知后觉烧了起来,连忙用力欲要挣开江翊之的手。
江翊之也?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面上染了薄红,急忙放手。
他与赵雪梨一样?,衣裳不?整,墨发?凌乱地披散着,一个?颀长清俊,一个?恍若新雪造就般的轻灵漂亮,不?明所以的人乍一看,以为是从同一个?被子里跑出来的。
赵雪梨垂着头?,脸色烧红之后,又是一阵发?白,恨不?得寻个?洞让自己?钻进去。
她虽然没有将女子闺名看得比性命更重要,但偷偷摸摸和?被恍若被捉奸了般摆上明面并非一码事?。
那些街坊好奇的询问,将她架在了火上炙烤。
若是说自己?同江翊之并未成亲,想必她立刻就会收到一众明里暗里的轻蔑讥讽。
哪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尚未婚配就敢住进外男家的?
赵雪梨不?敢出声。
江翊之道:“婶伯们不?要说笑?,这是我远房妹妹,在家中借住一晚,没成想竟起了火。”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旁人不?免想歪。
纷纷笑?着道:“什么远房妹妹,我们这些邻里怎么从未见过?怕是心上人罢?”
江翊之又辩解两句后,有些无力招架了,他瓷玉般的肌肤上那层薄红越发?明显,像是被邻里们的戏谑戳中了心思?一般。
赵雪梨僵硬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夜色渐浓,她到底是怕不?明不?白死在外面,没骨气,不?敢独自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忍下这些闲言闲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巡逻的士兵赶来,看热闹的人群鸟兽般散去,那些士兵提了水桶有条不?紊地加入到灭火之中,烧红的天色一寸寸黯淡下来,燃烧的大火也?被迅速扑灭。
江翊之被士兵长叫走问话,半刻钟后才回来。
他牵着雪梨回到险些烧成了一片废墟的旧宅,失笑?道:“看来我们今日是睡不?成了。”
赵雪梨借着明亮的月色抬眼一看,见到焦黑一片的屋子,在一根根烧焦的黑色骨架之中,只?有江氏祠堂尚算完好。
如果是宋家追杀自己?的人,为什么不?直接进了厢房杀她?反而?多此一举放了火,就算要烧死她,也?得把房门锁上,让她无法逃脱才合理罢。
如此一想,倒是不?太可能是宋家人放的火。
可也?更不?可能是淮北侯府,赵雪梨相信不?管是侯爷还是表兄,都只?是要抓她回去,而?非放火伤她性命。
她有些犹豫地问:“翊之哥哥,怎么...怎么突然起了火?会不?会是我们做晚膳后忘记将灶里的柴火灭了.....”
江翊之道:“并非如此。”
他面上浮出一丝羞愧,“你歇下后,我在庭院里烧了纸钱,后来没等火灭就去睡了,应当是这个?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