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霁云吻去?她眼?角的湿润,轻轻叹了口气,道:“姈姈,表兄什么都可以依你,但你可否也?应允表兄一件事?”

“...什...什么?..”

裴霁云声音温柔地像在诱哄,“姈姈,不论怎样,都要留在我身边,好吗?”

赵雪梨原本?迷离的心一个激灵,瞬间恢复了清醒,她掀起眼?皮,紧张地问?:“.......表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霁云垂眸同她静静对视,平和道:“不要嫁人,不要离府,不要离京。”

赵雪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表兄....姈姈本就不想嫁人离府,可...可是老?夫人那里....姈姈做不了主....”

裴霁云笑了笑,“只要姈姈不愿意,谁也奈何不了你。”

他说出的字语虽然轻柔得?不像话,但是赵雪梨知道这其中每一个字都有着宛如泰山般的重量。

她实在忍不住反问?:“这里面......也包括表兄吗?”

裴霁云颔首,“包括。”

“姈姈,表兄更希望你心甘情愿、毫无?保留地留在我身边。”

赵雪梨一僵,张了张嘴,半晌不知道说什么,那?些许多违心之话忽然有几分难以启齿。

她主动?亲上裴霁云,只憋出一句:“多谢表兄。”

*

因为裴霁云突如其来的好说话和无?底线包容,赵雪梨在十五这日的下午就见到了范宽。

当然,她并非去?到了刑部牢狱,而是裴霁云将人从牢中提了出来。

赵雪梨再?次从小门入了刑部官署,跟在唤云后面?进到一间偏房。

推门进去?时?,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的范宽立马就转头看了过来。

在这之前,赵雪梨其实已经对范宽的形象有个大致设想,可此时?一见,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这位被宋晏辞十分看中的‘商贩’长着一幅矮小,羸弱的模样。

他约莫三十多岁,面?无?白须,头脸四肢都很小,整个人瞧起来竟是同雪梨一般大小。

范宽沉默着没有率先说话。

赵雪梨用戴了玉扳指的手捂住嘴,往前快走了几步,惊讶地道:“范伯伯,真...真的是你?”

范宽很敏锐,在第一时?间捕捉到赵雪梨手指上的东西,他眸光一顿,视线在雪梨脸上扫过,语气有几分不确定:“你...你是?”

赵雪梨忙说:“范伯伯,我是青乐郡赵家的雪梨,小时?候常去?范氏食肆买零嘴,不知您还记得?我吗?”

范宽回想片刻,神?色恍惚,忽然道:“.....我...记起来了,你小时?候惯爱吃糖,总是避着家人偷偷来食肆,央着我多买你几个糖饼。”

明明两人从未见过,可他不仅演得?像模像样,甚至还编造出一些琐碎细节,令人看不出丁点猫腻,好似他真的在雪梨幼时?给她卖过零嘴。

赵雪梨道:“范伯伯,昨日我在街上遇见了范婶婶,她心中担忧,夜不能寐,央我来看看你,你...你可要我帮忙带个话给她?”

范宽神?色落寞,眼?角泛出些红,哑声道:“..难为她了,此事都怪我...”

他道:“劳烦赵姑娘帮我转告一番,若是我死了,让她不必守贞,寻个人嫁了,这些年来,我在青乐郡的旧宅中还藏了些私房钱,让她得?空...就去?取了罢。”

赵雪梨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有唤云在旁看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又?晃了晃手,“范伯伯,只有这些吗?”

范宽叹出口气,“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了,少说一些话,也?好叫你范婶婶少一些念想。”

赵雪梨抿了抿唇,没说会救他出去?的事,只是又?宽慰几句,这才告了辞。

她走出刑部时?,日头还早。

赵雪梨看了唤云两眼?,决定现下就直接去?范氏食肆。

到了地方后,赵雪梨走下马车,就看见‘范婶婶’形容憔悴地坐在门口,瞧起来很是可怜落魄。

雪梨走近后叫了声,她迟钝地抬起眼?,先是一愣,而后才是惊喜出声,“赵...赵姑娘!你..你可是来救我家口子的?”

若非是清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假的,赵雪梨简直都要被对方精湛的表演骗过去?,她道:“范婶婶,可否借一步说话?”

范氏连忙将她们迎进食肆,走进后厨拿出许多糕点招待,“屋舍简陋,还望莫要嫌弃。”

赵雪梨摇了摇头,将范宽说的话都一五一十地转述了出来。

范氏闻言当场就落了泪,忍不住哀哀哭道:“这个死没良心的,就盼着我改嫁....”

赵雪梨都不知道要如何接戏了,愣愣地看着她声泪俱下哭了会儿。

一刻钟后,范氏抹干眼?泪,“多谢赵姑娘,不知你们用过午膳了没有?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将就一餐如何?也?好让我好好招待一番。”

唤云不赞同地出声,“小姐,该回了。”

赵雪梨虽然有心多待一会儿,看能否寻机见到宋晏辞,可也?不好在外晃荡太久,于是只好婉拒了。

范氏脸上流露出失望之色,她从食肆案台之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条莲花璎珞,道:“赵姑娘,今日大恩,来日我们一定报答,还请收下这点心意。”

赵雪梨见到这条璎珞,知道自己这关?已经过了。

她不客气地伸手接下,宽慰道:“范婶婶,范伯伯若真是无?辜的,相信不日便能出狱与你相聚了。”

范氏听了,又?是连连叫冤道谢。

赵雪梨再?次回到侯府,已经到了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