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梨被他解了外衣放上床,立马熟门熟路地往里侧滚动,边给他腾出位置,边道:“表兄,我来京许多年,还没好好瞧瞧盛京之中的热闹呢。”

裴霁云上了床,拉她进怀,笑道:“明日我陪姈姈出去转转可好?”

赵雪梨又道:“表兄,我想看花灯。”

说到花灯,那必然是指十五的上元节了。

裴霁云道:“姈姈今年怎么突然对这感了兴趣?”

一年中除了上元节,还有中元节,中秋节都有放花灯的习俗,但赵雪梨往常都是蜗居在小院,不愿出门的。

雪梨早有对策,便满脸忧心地道:“今日早上我去看了娘亲,她.....表兄,你不要怪我言词不敬,但.....我看见侯爷打了她,娘亲身上好多伤痕,我想上元节在护城河为娘亲放灯祈愿,再去城隍庙求一道平安符。”

她说着说着,想到姜依处境,不禁落了泪,语气也哽咽起来。

裴霁云默然为她拭泪,任由她潸然片刻,才柔声道:“都依姈姈。”

赵雪梨咬着唇,犹犹豫豫:“那.....侯府客宴......”

裴霁云顺着她的意,道:“不是什么大事,姈姈不必忧心祖母那边。”

这便是他会同老夫人说的意思了,赵雪梨心中大事顿时放下。

她讨好地主动仰头去亲他,软着声音道:“表兄,姈姈到时候给你也求一个平安符可好?”

裴霁云安然承受她的主动,笑着颔首。

赵雪梨哭过后,睡意来得格外快,只亲了他一会儿子就支撑不住,含含糊糊睡了过去。

月色渐浓,蟾光自琐窗棂间漫漶而入,浸过床边鲛纱帐子。

裴霁云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怀中人,似笑非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他落了帐子,这才回亲她,喟叹道:“我们姈姈越发会说谎了。”

帐子里如胶似漆,帐子上流光溢彩,恰似银河倾落,帐外更漏推移。

第13章 城隍庙 下个月嫁过去

上元节这日寅时初,雪梨便候老夫人院中了,她请过安,在暖阁垂首静坐良久,才得了老夫人一句出府特赦,又差人给雪梨拿了不少银钱。

在侯府宴请权贵之时外出,实在是一件极为失礼的事情。

但话再次说回来,赵雪梨同侯府本就是无甚么关系。

侯爷留她在府中,对姜依而言即是安抚也是牵制,要说什么爱屋及乌?那是一丁点也没有的。

虽然裴靖安自己后院女人不少,但对待姜依,他有着极强的独占欲,从那圈禁人的金阁便可见一斑。

每每见到雪梨,他不免便会想起姜依在青乐郡同旁的男人耳鬓厮磨的模样,是以雪梨并不受待见,攀上裴霁云之前,她在侯府只维持着不被饿死的日子。

此时出府,老夫人因着裴霁云说话的份上,倒是也给雪梨备了辆黄花梨木马车。

贵人们喜静,长青坊近着皇城,自然远离闹市,城隍庙更是在城外数公里之处。

赵雪梨得了准予,没再多留,听得管事来报车马已经备好,便拢着兔绒斗篷准备出发了。

她欲要先去城隍庙,回来经过护城河时再放花灯祈愿。

心中也不免祈求万事顺遂,岂料将将跨出角门,便与彻夜而归的裴谏之打上照面。

雪梨这次没撞上人,而是立在他一米之远的地方站定。

裴谏之似乎喝下不少酒,那酒气被裹挟着霜气的晨风吹散,扑到雪梨鼻尖,还很是浓烈。

她几不可闻地皱了皱鼻子,小声道一句“表弟。”

裴谏之喝醉了。

他近一个月心中烦躁,惯常是泡在酒肆的,也常常喝醉。

他一醉,朦朦胧胧的视线中就会出现赵雪梨的脸,她有时候会哭得可怜巴巴,有时候又是笑得极尽讨好,但更多时候还是胆怯地沉默不语,静静地,一言不发,也不看他。这些画面走马观灯般在眼前不断晃过,最后又晃到了前些日子,她拧着眉头问:“难道表弟愿意娶我?”

哪家的女儿能说出这般胆大的话,赵雪梨真是太不知羞了。

这个问题也并不难回答。

他怎么可能会娶她?

娶一个自己父亲的姨娘同前夫所生的女儿。

这太荒诞了,不可能的。

放在寻常人家亦是要受耻笑的,又何况注重门第规矩的盛京权贵之家呢?

裴谏之确信自己不会娶她,但是他不娶,她就要嫁给别人了。

这又怎么能行呢?

她那样可恶,他还没欺负够,嫁出去岂不是便宜了她?

裴谏之实在为难,肆意惯了的人头一次心烦意乱到不知如何是好。

他此时见雪梨一如既往的温顺模样,仿佛只有自己深受其扰,心里突兀生出一股巨大不满,冷着声音道:“你去哪里?”

赵雪梨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对他的冷脸习以为常,老老实实道:“我去庙里求一道平安符。”

裴谏之听了直皱眉头,立马追问:“给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