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梨僵住。

裴霁云将手中酒盏放下,伸手握住雪梨手腕,含笑道?,“姈姈从前总说倾慕表兄,可表兄又?何尝能看到你的情?意呢?”

“我?的纵容、千依百顺,只能换来姈姈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戏弄、利用和暗中算计。”

咔嚓一声,金属扣上的细微声在婚房中响起。

赵雪梨手腕忽而一凉,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纤细腕上被扣上了个金色锁扣。

她?骇然色变,伸手猛拽,金链子霎时丁零当啷响了起来,一直响到了床角。

裴霁云问:“姈姈,喜欢表兄送你的这份新婚贺礼吗?”

赵雪梨气恼不已,“你说过只要我?按下臂弩就既往不咎的!”

“是,那是我?给姈姈最后的机会,可是你按了吗?”裴霁云笑着,芝兰玉树,金相玉质,但吐出的字眼却比窗外风雪更渗人?,“面对我?,姈姈总是心狠手辣,格外无情?,但对着宋晏辞却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姈姈,表兄见了,心里?也是会吃味难受的。”

赵雪梨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死了。

她?又?气又?怕地辩解道?:“表兄你误会了,我?没有犹豫,只不过是从未杀过人?,有些胆怯,当时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就按下去了。”

到底是忧心自己真被这样锁了起来,再不得半点自在,赵雪梨又?连忙声泪俱下地求饶:“表兄,你方才?说的姈姈都应允,从前我?们各有误解难处,我?不怨你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姈姈刚才?所言全是气话,当不得真,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罢,表兄...”

她?像是真的害怕了,哭得越来越真切,也越来越可怜。

裴霁云看着赵雪梨,觉得她?应当是委屈极了。

明?明?知?道?她?是在演戏,故作可怜,可时隔数月,又?见到她?这幅求饶姿态,不禁令他想起了往事。

他总是不忍心的,再者心中总想看姈姈选一次自己,是故总会轻描淡写地谅解。

可现在,裴霁云心里?再怜惜,面上却是缓慢道?:“你说的话,表兄一个字也不会再信了。”

赵雪梨脸色煞白,一刹间像失去了所有血色般,胭脂水粉都掩不住那点惊骇惶恐。

他下了床,又?倒上一杯合卺酒,走过来,伸手递过去。

赵雪梨悲愤看着,欲要扬手打掉,可裴霁云早有预料,温声劝道?:“姈姈不想两只手都被扣上,便最好不要如此行事。”

她?僵住了,指尖颤抖。

裴霁云耐心地等着,并不催促。

赵雪梨泪眼婆娑:“表兄,别这么对我?...姈姈不想恨你...”

裴霁云将酒盏放进?她?手中,再次摆成交杯姿势,仰头饮尽。

雪梨也颤颤巍巍抿了口?酒,以示心诚,还在妄图博取他的心软,“表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罢...”

裴霁云失笑,“姈姈,喝过了合卺酒,你要唤我?什么?”

赵雪梨粉面通红,“你不解开这金锁,就休想让我?听话。”

裴霁云似有动?摇,闻言发?问:“解了金锁,姈姈会愿意同我?洞房,行夫妻敦伦之礼吗?”

第96章 失忆? 见晴

赵雪梨反应了一会儿, 脸色烧得比喜烛红火还艳丽几?分,羞恼参半,忽而觉得同自?己这身清白相比, 这金链子也没甚么?大不了的了。

她别过头?, 抿唇不语,将抗拒展现得淋漓尽致。

裴霁云在床边坐下?, 眸光凝视着她, 漆黑眸中沉着叫人琢磨不透的黯淡情绪。

人已?经娶回来了, 不必急于一时,裴霁云心中还是不愿意让自?己走了父亲的后路,一味强迫到底只会将人越推越远。

他伸手将雪梨头?上凤冠摘下?,“一整日了, 脖子可?压得痛?”

赵雪梨僵着身子,仍不说话, 裴霁云自?顾自?帮她卸下?了冗长服饰,又叫了热水亲自?为她洁面,嬷嬷带来膳食之后,甚至体贴地给雪梨喂食。

如同对待一只金贵娇气的金丝雀。

除了囚住雪梨, 裴霁云没有再做出任何?过分举动,似乎是打着温水煮青蛙的意思, 让雪梨在长久温养下?平了棱角,变得驯服。

初时两日,雪梨爱惜自?己身子, 虽然同他吵架, 可?却?依然会进食喝水。

大年夜那日,因为忧心那封未被送出的信,雪梨惴惴不安, 担惊受怕,可?入夜了,府中也迟迟没动静,她这才放下?心来。

梁音许是知?道她没能逃脱出去,是以没敢轻举妄动。

一直到翻过年,初六那日,赵雪梨才隐约发觉自?己有几?分不对劲。

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日日梦见?裴霁云,甚至就连白日里对他也越发想念,但凡长时间没见?到人,心会难以抑制地产生焦虑、空虚、慌张之感,好似不堪分离之苦。

这种难以言喻的煎熬只有在见?到裴霁云时才会得到片刻缓解,渐渐心悸到无以复加。

赵雪梨悚然。

裴霁云对她做了什么??

自?打这日开始,雪梨就偷偷断食了,但凡是下?人们送来的饭菜她一口不碰,连水也不怎么?喝,整个人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十二这日,裴霁云请了御医问诊。

赵雪梨虚弱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听见?了二人的声音。

“...大人...药已?经见?效了...夫人再醒来就会忘掉前事...无什么?旁的弊端,只平日里不可?再受刺激...”

裴霁云嗯了声,问:“她是否郁郁寡欢,忧思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