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淮北侯府因为赵雪梨嫁给杨晟而倒戈,这是他与太子都不想看见的。
皇帝哪里会不清楚这两个儿子心中?在?想什么。
但在?他看来,这件事实在?是没什么,他的宠爱想给谁就给谁,更?何况,晟儿现下才被寻回来,也不值得在?外?吃了多少?苦,现在?不过是赐个女?人?补偿他一二,两个受尽他往日恩宠的儿子就来闹腾。
惹人?心烦。
皇帝摆摆手,正要挥退他们。
二皇子却?忽然梗着脖子,语带哭腔地?开口:“父皇,儿臣方?才没同您说实话,儿臣罪该万死。”
这一声哭给房中?人?统统弄得有些惊愕。
皇帝掀开眼皮子,嘴角一抽,垂眼问:“什么事?”
二皇子哭着膝行?几步,去抱皇帝大腿,道:“父皇,其实儿臣亦是心悦赵小姐良久,只?等她守节三月后?着人?去府上提亲的。”
老皇帝一脚踢开他,“你?府中?女?人?还?不够多?是哪门子的心悦?”
二皇子被踢开,还?不死心,心中?只?觉得父皇当真是不宠自己了,以往他一哭,父皇明明就什么都答应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竟然还?踢开自己?
“父皇,儿臣.....儿臣不敢骗您,可自打此前瞿仙山庄夜宴后?,儿臣就对赵小姐一见钟情,可那时她尚有未婚夫,是以儿臣从未表露过心意,那夺人?之?妻的混账事儿臣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后?来赵小姐未婚夫离世,儿臣已经同王妃商议好,只?待赵小姐守节时间一过,就去裴府提一提,娶她做侧妃.......父皇,儿臣是真的心悦她啊,父皇您不能只?顾皇兄,也疼疼儿臣罢.....”
或许是因为带上几分真情实感的难过,二皇子忍不住哭得更?大声,也更?真情流露,竟然一下子都将皇帝唬住了,
宋晏辞眼皮子跳了跳,一时之?间也不清楚二皇子是真心仪赵雪梨,还?是编了假话来搅和自己好事的。
他见皇帝面露狐疑之色,当即垂下头,语气低迷,却?又仿佛强忍着泪意,哽咽道:“......父皇,儿臣见皇弟这般,心中?亦是难受,赵小姐虽是儿臣钟意之?人?,可到底比不上手足之?情,儿臣......儿臣愿意让赵小姐让给皇弟,只?不过......只?不过可否宽限儿臣一段日子,待到皇弟迎了赵小姐进府,儿臣彻底死心后再迎娶关小姐为妃。”
二皇子心中?咯噔一下。没料到自己这位外?面来的皇兄比在?宫里尔虞我诈中?长大的自己还?能装模作样。
皇帝看到自己疼了半辈子的皇子哭,心里还?是有几分动容的,但他压根就没打算委屈晟儿,现在?见到晟儿这般委曲求全,对着二皇子那点唯一的动容瞬间化为乌有,他看着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心头窜出一股火气,当即毫不犹豫又踹了二皇子一脚,怒道:“逆子!朕真是将你?宠成了一个只?知争抢,不懂谦让、兄友弟恭的纨绔,你?皇兄流落在?外?多年,你?在?宫中?千娇万宠的长大,不知道心疼皇兄便算了,竟连他看中?的女?人?也要抢?滚出去!”
这一脚没留情,用了狠劲,二皇子心口一痛,哭声一顿,低垂着的眉眼刹那间阴狠起来。
太子嘴唇翕合一番,也欲抬首说什么,“父”
“你?也给朕滚!”
太子呐呐闭上嘴,不敢再触怒皇帝,与二皇子齐刷刷狼狈出了御书房。
夜里风凉,吹得人?心也凉飕飕的。
太子张嘴,“二弟,你?”
二皇子自觉在?太子面前落了面子,听都不听,转身就走。
太子落了手,摇摇头,往东宫而去。
二皇子弱冠后?在?外?开了府,可在?宫中?仍有寝殿,他今日亦是留宿宫中?,此番向寝宫愤愤走到一半,脚步一转,向着南面而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裴霁云所在?行?宫等来了气愤难耐的二皇子。
他显然已经被气得失了风度,脚步匆匆,进了殿中?瞧见坐在?烛光下一人?下棋的青年,立刻便道:“霁云,父皇下旨了,要让令妹做晟皇子的侧室,我极力劝说,却?惹怒了父皇,被他一脚踢出御书房,霁云,这可如何是好啊?”
二皇子半点没提自己争夺赵雪梨的事情,只?添油加醋,愤愤不平地?将御书房一事道出来,期间还?不忘狠狠骂上宋晏辞两句。
裴霁云沉沉的眸子凝着棋盘,淡声开口:“殿下,这只?是个伊始罢了。”
二皇子自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父皇现在?就已经肆意满足杨晟的私欲,日后?定然更?甚。
二皇子忍不住阴冷道:“霁云,你?快帮忙想个法子,令扬晟失了父皇宠爱,他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裴霁云好笑道:“殿下怎么这般天真?晟殿下有着那样一张神似曦贵妃的脸,就无论如何都不会失宠的。”
宋晏辞与曦贵妃有八分像,这是皇帝亲口说的,纵然不知是否真是如此,这仍然是令二皇子最?为难受的一点。
曦贵妃故去太多年了,他并不知晓其样貌,纵然母妃同她有七分像,可二皇子实在?无法想法曦贵妃的面容,是以在?此前看见宋晏辞时,只?是觉得有几分眼熟,却?没有深思。
这并不能怪他,就算是皇帝还?有母妃瑾贵妃都没料到曦贵妃竟然还?暗暗生了个孩子送出宫。
如果不是宋晏辞自己带着曦贵妃的信物找来,这桩事就会石沉大海,永不见天日。
如果二皇子早知此事,定然不会允许宋晏辞活着站到皇帝面前。
但不论他再如何懊悔,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无法更?改。
二皇子有几分焦躁地?道:“霁云,我应该怎么办?之?前多次设计,却?都只?让他卧床了数日,反倒热得父皇心疼,日日去看望,令他恩宠越盛。”
裴霁云道:“殿下,若想一劳永逸,此事只?有一个法子,就看您是否狠得下心了?”
二皇子怔然,近乎立刻就想到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其实并非没有如此想过,只?不过心存顾虑,“父皇现在?盯他这么紧,我又怎么可能动得了手?更?何况,他若是真死了,父皇定然第一个就怀疑我。”
裴霁云问:“那又如何?”
二皇子愣住。
裴霁云缓缓吐出大逆不道的话:“殿下,皇上年岁已大,您若想取而代之?,臣定当万死不辞。”
二皇子愣愣看着端坐在?明烛下官袍加身的青年。
他是知道对方?能耐的,在?盘根错节的朝中?密布着诸多心腹,甚至兵权也暗地?里沾了不止一点半点。
二皇子耳边又响起对方?蛊惑的声音,“与其坐以待毙,任大厦倾倒,何妨主动夺取?”
他心中?冒出一个从未有过,令自己毛骨悚然的念头:是啊,与其看着父皇将恩宠都一点点送给杨晟,为什么自己不可以杀了杨晟和太子,主动上位?这样......起码还?有三成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