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见到来人,先是笑着唤了父亲母亲,而?后才?将眸光看向雪梨,“这位便是我的新妹妹罢?”
李梁玉开口:“策儿,这位是你义妹,姓赵,唤作雪梨。”
她又对着雪梨道:“姈姈,这是你裴策哥哥。”
赵雪梨福身,开口唤了人。
裴策伸手扶起她,笑道,“姈姈妹妹不必多礼。”
赵雪梨一顿,站直身子。
裴策又道,“我听母亲这般唤你,想来是你乳名,我们?既是一家人,姈姈妹妹可?介意我这般叫你?”
赵雪梨摇头?,“不介意。”
一行?人向里面走去,刚至厅堂,却见一个鹅黄身影轻快跃了出来,“姑母,姑父,你们?回来啦?”
来人剑眉星目,身姿颀长,一张俊朗面容,宛如玉刻。
赵雪梨见到这人,觉得世界真窄。
李梁玉率先道:“梧儿,你既也在,正好认认姑母新认的女儿,你需唤一声?阿姐。”
李玄梧方才?从厅堂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一身淡绿似新荷的赵雪梨,他原本?就明澈的眼?眸霎时更加熠熠生辉了起来,听见姑母这般说,心里微微讶异,嘴上已经连忙开口,“阿姐,我是玄梧。”
赵雪梨只?好开口道:“玄梧弟弟。”
李玄梧脸上笑得更加真心实意,他早早听闻姑母新认了个义女,可?却实在想不到,这认得义女竟然是裴谏之府上的表姐。
他知道赵雪梨在淮北侯府的尴尬处境,裴谏之一直不愿意开口叫她一声?姐姐,倒令他有几分无端惋惜,总是会想,赵雪梨若是在自家寄人篱下该多好。
可?实在没想到姑母竟然不声?不响认了赵雪梨做义女,这份亲缘可?比淮北侯府那层上不得台面,牵强附会的关系来得更亲密,更规矩。
李玄梧本?只?是来姑母家窜个门?,现在立时决定今夜就在这里歇下了。
李梁玉和裴鹄领着他们?去膳堂吃晚膳。
在裴府没太多规矩,用?膳也是松快的。
裴鹄搁下碗筷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问裴策:“可?是明日就走?”
裴策却摇了摇头?,“近来朝中波谲云诡,我已决议留京,暂时不出。”
李梁玉听了,一边感到欣喜,一边又有几分忧心。
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有丘壑,宁愿去外?面历练个三五年,也不愿意待在翰林做按部就班的京官熬日子。
此次外?放是他好不容易寻见的,可?建立一番功勋之地?,可?却因朝中越来越风云变幻的党政而?不得不搁置。
她们?这一支是淮北侯府的旁系,在他人眼?中自然是二皇子党,就连李梁玉自身也这般认为,她问道:“可?是二皇子这边遇见了什么难事?”
裴策摇头?,又点头?。
他没怎么忌讳,随意道:“陛下在民间还有个皇子,是曦贵妃所出。”
这番话一落,除了半点不懂朝中纷争的赵雪梨,其余人皆是呆愣住了。
陛下风流多情,有遗落在民间的皇子并不算什么稀奇事,这桩事令朝中震荡就震荡在此子的母亲是皇帝一生中最为宠爱的曦贵妃。
即使现在二皇子生母瑾贵妃在后宫中荣宠不衰,但她身上的宠爱不及昔年曦贵妃一半。
皇帝曾经为了这个女人不止一次动过废后的念头?,亲手扶持曦贵妃的娘家从微末之流到一方世家,为博美人一笑,没少干出些?荒唐事,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曦贵妃生来体?弱,进宫三年,皇帝独宠三年,之后猝然病逝,皇帝一蹶不振,身体?也跟着每况愈下,后来宫中陆续进了诸多同曦贵妃有几分相像的女子,皇帝的相思之情似乎才?草草得到慰藉。
宫里但凡有些?恩宠的都与曦贵妃有几分像,在这之中,瑾贵妃是最像的那个,不仅样貌像个七分,就连性子也有八分像,皇帝得了,如获至宝,一直宠到至今。
虽然众人不知道为何曦贵妃所生的皇子会流落民间,但这并不耽搁他们?几乎是下意识担忧起这位皇子若是真被?寻回之后,朝中局势会如何动荡。
一顿晚膳吃完,就到了沐浴休憩的时间,赵雪梨之前的院子还维持着干净整洁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有下人每日打扫。
她没带衣物,不打算沐浴,只?想在外?躲裴谏之一夜,可?将将入夜,裴宅就来了人。
裴霁云来接她回府。
赵雪梨听后,是有些?惊讶的,纵然她才?同表兄和好,但他委实太过忙碌,在她最初的预想中,两个人怕是又得三五天见不到一面。
结果才?入夜,裴霁云竟然就来这里接她。
她心里有几分莫名,像是心虚,但很快又觉得这没什么,自己完全可?以实话实说的。
出了院子,到了前厅,果然见到一袭官袍端坐在堂中、芝兰玉树,贵不可?言的裴霁云。
裴鹄是一家之主,即使夜里了,也得正冠纳履出来接待。
他神色恭敬紧绷,像在禀报什么事情,全然不复在雪梨面前的松弛。
裴霁云神色平淡地?听着,没有丝毫多余情绪,像一尊俊美无俦的雕像,他转眼?看见渐渐走进视线中的赵雪梨,才?逐渐溢出点滴笑意,又变成了端方温润的贵公子,温声?开口,“姈姈,天色不早了,随表兄回去如何?”
赵雪梨乖乖点头?,与裴鹄行?礼告别,跟在裴霁云身后出了裴府,上了乌木马车。
她有些?好奇,“表兄,你今日怎么回来了?”
裴霁云熟稔地?将她抱进怀里,“我若不回,姈姈怕是都要不着家了。”
赵雪梨道:“表兄,今日午间谏之表弟来找我,说要去喝酒,到夜里了就来蘅芜院,让我届时哭着去找老夫人告状,他顺势娶我为妻,可?是姈姈不愿意嫁给他,又担心表兄今夜不回,只?好想法子出来避一夜。”
裴霁云听了,面色有几分冷,“谏之还是太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