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想把他藏起来不让人发现,就算是大胡子和俞如眉也不可以干涉。
谢安平老实巴交地点头:“听清楚了。”
臭混蛋假正经!美娘见他这副木讷憨厚的样子心里就堵得慌,她鼻腔一哼转过身,走了两步忽然又折返回来,跑到谢安平身边弯下了腰,在他脏兮兮的脸颊亲了一口。
她像逗弄小狗小猫一般,摸着他头顶笑眯眯道:“小安子真乖,昨天伺候得姑奶奶我很满意,这是赏你的。”
“……多谢、姑奶奶。”
美娘拍拍他脸颊:“不用谢,以后你伺候的机会还多着呢。”
她趾高气扬地走了,扔下谢安平那里继续洗衣服,哗哗哗的。
这次霍青城和俞如眉过来是准备把谦谦接走,住到城里的大宅子里去,并且打算带美娘一道走。美娘一听就拒绝:“我哪儿也不去,我在这儿挺好的。”
霍青城劝道:“闺女你就跟我回去嘛,家里头有丫鬟伺候你,什么不比你一个人在这里强?你想开店,老子给你一条街!行不?”
俞如眉也跟着劝,美娘却不为所动:“当初咱们就说好的,娘和谦谦跟着你,我不跟。你若有事出远门,娘和谦谦就住到我这儿来,反正我不跟你们回去,我在这里自在,我乐意。”
美娘是个犟脾气,俩人轮番上阵也劝不住她,最后只得作罢。霍青城无奈地一拍大腿,摊手道:“好好好,都依你依你!但是过几天老子做寿,在大宅里请客,那时候闺女儿你总该露个脸吧?”
这件事美娘倒是欣然应允:“行!到时候我会去的,就算人不到礼也到,你满意了?”
霍青城眉开眼笑:“人来了就行,重要是你人到。”
当晚霍青城和俞如眉带着谦谦就又坐船回大宅去了,临走还不忘再三叮嘱美娘:“闺女你到时候打扮漂亮点啊,给老子多长些脸面!到时候我会派船来接你的,一定要等着啊!”
美娘不耐烦挥手:“知道了!你再啰里啰嗦的我就不去了!”
霍青城吓得赶紧闭嘴,船夫撑杆离岸,乌篷船很快就漂远了。
美娘绷着脸跨进院门,差点跟谢安平迎面撞上,她瞪他:“不是叫你别出来吗!你敢不听我吩咐?”
谢安平怯怯又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我……我饿了……想看看厨房有没有吃的……”
美娘没好气瞥他一眼,招呼他往厨房走:“现成的饭食都没有,我给你煮碗面片儿。”
谢安平受宠若惊:“啊?不用了姑奶奶,不用麻烦了。”
美娘懒得理他,径自钻进厨房,把炭炉子上烧水的铜壶端下来,放上小砂锅,掺水以后搁进两块没肉的筒子骨,还有两片姜和一些葱段,先熬上汤底再说。然后她打了两个鸡子在碗里,搅散以后和上白面,揉成团醒在一边,又洗了把嫩芹菜切碎。等汤熬得差不多了,面团儿取出来搓圆擀平,再切成两寸宽的长条,搭在手上一点点揪成小方块扔进锅里面。煮的差不多就放进芹菜碎,橱柜里的熟腊肉还剩半块,美娘一并切了放在面片儿里,端给谢安平。
腊肉红亮面片金黄芹菜白绿,谢安平怔怔看着碗,眼睛似乎被腾起的热气熏得湿润了。美娘最不耐他发呆的样子,喝道:“快吃!不吃我倒去喂狗了!”
谢安平这才想回神一般,忙不迭接过狼吞虎咽起来,好像根本不觉得烫一般。
美娘洗干净手,端了凳子在门口坐下来,翘着腿看他吃得不亦乐乎,笑了笑又把目光挪开了。
“我好像从来没给你做过饭。”
良久,美娘幽幽说了这样一句话。谢安平嘴里含着面片抬起头,只见她略有怅惘地盯着院落墙角。
“我不是不会,是不想。”美娘勾了勾嘴角,“为君洗手作羹汤。只有对着喜欢的人,才会心甘情愿为他下厨,而对着憎恨的人,会恨不得毒死他。”
谢安平顿时如鲠在喉,吞不下吐不出。
美娘忽然又笑了,回眸道:“你放心,我没有给你下毒。”她站起来,“吃完把厨房收拾干净,不许打碎碗,我去睡了。”
“你……”谢安平在她后面小声问,“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美娘没理他,上了阁楼关上门,烛火很快就熄了。
过了几天是霍青城做寿的日子,美娘按照约定在家等着船来接。别看她对霍青城凶巴巴的,实际上还是没把他当外人对待,早早就备下了整套的福禄寿衣帽鞋袜,都是亲手做的。而且为了体现喜庆隆重,她还特意穿了海棠红的长裙胭脂色的比甲,让十分的容貌颜色又多了两分。
“姑娘船来了。”
黄莺守在后门,远远看见一条挂着绿底旗的船由远及近,便回去给美娘说。美娘知道就走了出来,站在石阶准备登船。
这船虽也不大,但却像一条小画舫,倒是比霍青城通常坐的乌篷船精致许多,船夫把船靠边,黄莺先登上去再回过头来牵美娘。美娘刚刚站上甲板,便见船舱里走出来个男子。
他先开口唤道:“美娘。”
这道男音既熟悉又陌生,美娘狐疑抬眸,差点惊得从船上跌下去。
“二哥?!”
☆、62
62、落花有意水无情
王文渊不是死了吗?
难道他现在是诈尸!
美娘双腿一软,王文渊赶紧过来扶住她:“当心!”
被他的手碰过就像满是尸虫在身上爬,美娘赶紧推开王文渊:“二……二哥,你没、没事儿?”
王文渊反问:“你担心我有事?”
美娘不觉有他,点头道:“爹和大娘以为你没了,哭得不成样子,全家都难过极了,只有老太爷还不知道……话说回来,二哥你没事怎么不回家?”
王文渊轻描淡写道:“现在还不到回去的时候。”
美娘听他口气与从前大不相同,这才仔细抬眼打量,只见三年不见王文渊长高了也变黑了,褪去了以前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子,而像个真正的男人、经历过风浪的男人。
“可你总该给家里递个信儿,一家人担心你知道不?”美娘没好气数落了王文渊一番,赶忙喝了口压惊茶。
船夫来问是否可以动身,只见王文渊冷冷点头,神情跟刚才与美娘说话时判若两人,格外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