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度日如年一般、煎熬的等待中?,阿蒲蒻刻意不去想起的那个人,频繁浮现在她脑海里。
他?的承诺,他?说过那么多次让她等他?回来,他?叫她考虑好给他?一个交代……
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从来就没有犹豫,更不需要?再考虑什么,一直以来就只有他?,只是他?。
她很后悔,还有机会告诉他?吗?
…
她们坐卧不安的度过了三天?,听太医说官家有所好转,但依旧没有醒来。每日强颜欢笑的赵琢终于忍不住,倒在阿蒲蒻怀里大?哭一场。
阿蒲蒻心里也没了底,强忍焦虑安慰赵琢。
到了当天?晚上,周贵妃彻底失去耐心,派人到公主宫中?,要?把阿蒲蒻带走。
贵妃审问了紫宸殿的宫人,官家昏厥后,阿蒲蒻拿金钗刺过官家的头穴。孙医令为她辩解,说她是在刺穴救人,可谁知道她是不是暗藏祸心,想要?借机谋害皇帝?
最让贵妃耿耿于怀的,是那支匆忙中?被遗落在紫宸殿的金钗,原是英王妃给阿蒲蒻的赏赐之物。
如今成了证物。
赵琢气急,坚决不放人。
阿蒲蒻心中?雪亮,拉住她,“公主,我问心无愧,相信娘娘也不会冤枉好人,我去跟她解释清楚。”
“你?这个傻子!你?以为这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吗?”赵琢的眼圈红了,咬牙道,“你?等着?,我去凤仪宫求母后!”
“不可!”阿蒲蒻不让她再为自己出?头,“上回在春日宴,我跟公主说笑,让你?日后喊我二嫂。原来,那不是玩笑话,你?还真得叫我嫂嫂。所以玉乘,你?得听我的。”
“等他?回来,你?跟他?说,我……”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微微笑起来,“这里,从来没变过,他?会明白的。”
她眼睛里亮晶晶的,泛着?笑意。赵琢却哭了,哭着?点头说记下了。
…
阿蒲蒻随宫人离开了赵琢的寝宫,走到黑压压的宫道上,从对面过来一行人,走在前面的太监拦住她们,亮出?手?中?令牌,道:
“娘娘改了主意,叫我们把人提去慎刑司。”
为首的宫女问何故。
“罗氏非宫中?之人,娘娘总不能在自己的宫室审问一个外?人。再者,若中?间罗氏不慎出?了闪失,日后官家或别的什么人怪罪下来,谁来顶这个锅,您想想清楚。”太监声音淡淡的,语焉不详,也不甚客气。
宫女顿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忙将?阿蒲蒻交给他?。
等贵妃的人离开,太监打发走了自己的随从,对阿蒲蒻草草施礼鞠了一躬,压低嗓音道:“罗姑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您速速随奴婢出?宫。”
他?一抬头,阿蒲蒻认出?来了,是那个叫黄有余的太监。
黄有余唯恐她还不相信自己,一边带她穿过宫道往南而行,一边跟她解释,那天?因为她心生恻隐,二公子放了他?一条生路,还把他?给了蔡翁。
他?因祸得福,入了蔡翁的眼,被阿翁收做徒弟。蔡翁提拔他?在慎刑司做大?监,虽说没能在官家面前当差,但是在宫里也算得拔尖的一份。
“……二公子叫我记住姑娘的救命之恩,为了姑娘,便是肝脑涂地,也是应该的!”
阿蒲蒻微微一笑,心中?又酸又暖。那个人素来仔细周到,又如何不会知晓她的心意呢?
有了黄有余的身份和他?手?中?的令牌,他?们一路通行无阻,越走越快,很快出?了内宫。
眠风在宫门外?接应阿蒲蒻,要?带她回府。
阿蒲蒻摇头:“我不能回将?军府去了。”
其实,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迫切的想回将?军府那个“家”,回老夫人身边,回家等他?。可是,不能回去了,不能连累祖母和隋珠她们。
也不能去英王府求助英王妃。王妃足智多谋,一定能想到办法?帮她。可是,她不想再牵连他?人。
“二公子叫我留在汴京保护姑娘,如今汴京留不得,我带姑娘去麟州找公子!”眠风赶着?马车掉转马头奔出?城。
他?耳力?敏锐,听到身后马蹄声飞溅,有人紧追而来。
眠风一手?持握缰绳,一手?暗暗抽刀。
阿蒲蒻从他?身后掀开车帘,“眠风,你?去麟州找你?的公子,把官家的事情尽快带给他?!你?带着?我不方便,我也不想跟你?去,我要?回家了。”
老夫人,玉乘公主,英王妃,黄有余……已经牵涉到这么多人,也许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卷进来。她能做的非常有限,唯独不能,再拖累他?。
眠风后背一僵,头也不回的拒绝道:“不行!公子把我和黄有余的命都给了姑娘,您的安危就是我们的生死!”
他?们身后的蹄踏声越来越近。眼看城门就在眼前,还未等眠风亮出?黄有余给他?的令牌,一声厉喝隔空传来。
“慎刑司办事!速开城门!放行!”
城门迅速打开,眠风不及细想,驾马车冲了出?去。
对城门郎发出?命令的那个人也紧跟其后,将?手?中?腰牌扔给守门的郎将?。
“周世子!”郎将?慌乱中?接住腰牌,正要?上前行礼,一人一马已从他?身边一闪而过。
眠风心下一沉,不知周缨所来是敌是友。他?猛抽了一记马鞭,将?刀从鞘中?完全亮出?来。
策马疾行的周缨和前方狂奔的马车如影随形,仿佛一个浑然一体的车队,消失在城门郎等人眼中?,消失在夜色,转眼间驰到无边的旷野。
眠风听音辨物,纵身挥出?一刀,将?周缨从马车旁逼开。
周缨不还手?,扬手?一抛,把未出?鞘的刀连刀带鞘直接扔给眠风,做引颈就戮之姿,将?自己的脖颈置于眠风刀下。
马车和马匹都遽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