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诧异的?盯着他?,等他?接着往下说?。
“我问过成夙,他?无心娶妻,不论是公主还?是罗姑娘。他?还?说?,他?和姑娘是兄妹之谊。这?件事?祖母和我都非常抱歉。对于罗土司我另有?补偿,应该会令她满意。至于姑娘你……”
他?沉吟语滞,没办法再用政事?堂处理公务那套说?辞跟她说?话。
“姑娘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
他?的?语气诚恳,望向她的?目光和气、坦诚、妥帖,甚至透露出一丝不自然的?温柔。
但愿她想要的?不会还?是成夙。
阿蒲蒻没有?伤心难过也没有?羞恼成怒,居然嫣然笑了?。
“二公子,你和祖母三哥一样,你们都是好人。”她发自内心的?感叹。
嵇三哥不想做她的?丈夫,那就不做罢了?。虽然她和嵇家祖母的?约定不作数了?,三哥和祖母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他?们。
嵇成忧和他?们一样,是很好很好的?人。
“我想要什么你都不会拒绝?都会为我做?”她似是认真的?想了?想,天真问他?。
“当然,绝不会叫你做倚仗权势违背公义的?事?!”她补了?一句。
“那是自然。我已被贬黜,姑娘便是想要借助在?下的?权势在?汴京城做些什么,我只爱莫能助。”他?微笑道。
赋闲在?家这?些日子,他?过得并不轻松。为英王谋求储君之位,成夙的?将来,与官家周旋,派漱石去西南……所?有?事?像江潮一样争先恐后的?涌过来,几欲将他?淹没。
唯有?在?她面前?可以坦坦荡荡的?说?话,毋须暗藏心机。
“除了?权势,挥金如土一掷千金的?事?在?下也做不来,恐怕也会让姑娘失望。在?下虽然攒了?一点微薄俸禄,不过养家糊口尔,比不得大商巨贾家资丰厚,可抛洒钱财恣意妄为。”素来谈吐端方稳重的?嵇二郎,难得的?出语诙谐。
他?本来在?说?她与成夙的?事?,不知怎得出口说?出这?样的?话。好像一个正在?相看?娘子的?郎君,极力想在?姑娘面前?表现出众,又不得不务求实际……
一股暗热自脖颈升上来,嵇成忧抛开遐想,忙道:“成夙的?事?目前?便是这?样的?,若是三郎以前?对姑娘有?失礼之处,我代他?向姑娘致歉,万请谅解,你……不生?气罢?”
阿蒲蒻微笑摇头,也不知是表示她不生?气,还?是不需要他?的?道歉。
只是一个再天真再单纯不过的?少?女,他?却完全捉摸不到她的?心思。
嵇成忧被她亮晶晶的?笑容闪得心慌不已,颇不自在?的?跳开目光抬头去寻觅花枝。
“这?些就够了?,”她笑着拽住他?的?袖子,递给他?一枝梅花,俏声道,“不让二公子白忙活,这?是给你的?。”
嵇成忧垂眸,缓缓伸手接住。
义髻 她应该也不会忘记他。
阿蒲蒻回到隋珠那里?, 她也刚回来。她和管事去府库把嵇将军和嵇成?业父子的旧衣物取出来,叫下人拿到微雪堂交给二?公子。
“每年春夏,我都拿出来晾晒, 明?年、再明?年……再用不着了。”隋珠喃喃说完,似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又咳得喘息起来。
阿蒲蒻写完药方, 交给下人跟将军父子的衣物一起给嵇成?忧送去。
给隋珠递过去一杯茶水抚拍她后背直到她喘咳好转,才转身到炕桌旁摆弄今天新摘的梅花。
“姐姐是个细致人,和二?公子一样。”
换做是她, 绝想不到年年为已故去的人整理晾晒衣物。她会忘记他们的。
“姑娘瞧着比前几日舒心些。”隋珠浅笑。
阿蒲蒻忙把改药方的事跟她说了,“若孙医令看了也觉得没?有问题, 姐姐不妨换方子试试。”
隋珠打起精神顽笑说不晓得如何谢她。
“等姐姐病好了多教我念念诗,给我讲讲诗里?的故事,回西南之前我要听?个够!”她从檐下的杌子上把诗经拿起来, 笑咪咪的说。
她从未想过要嵇成?忧做什?么, 她是一个简单的人,没?有那么多烦恼和不满足。唯一的苦恼来自随着年岁流逝越来越薄弱的喜怒哀乐之情, 她担心自己变成?一个冷漠的怪物。
已过去多日, 她对那天的事仍然懵懵懂懂心存困惑, 他的蛊毒已解开, 为何她的心境却没?感觉出强烈的变化?只能安慰自己,就像给隋珠看病的大夫说的,急不得,总会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好。
比如, 她还牢牢的记着阿母,没?有忘记她。又比如,自从到汴京她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 嵇老?夫人和隋嬷嬷,隋珠和翠白,还有他。想到他们,她心中是欢喜的。不用刻意告诉自己要如何高?兴如何欢喜,心中自然就会生出喜悦。
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一切都已经足够好了,没?有什?么可要他为她做的。
如此她便可以安心的回西南去,纵然嵇三哥不能跟她回苗疆,又有多大关系呢。
“我娘总夸罗姑娘纯真良善,对姑娘喜欢得紧。若叫她晓得三郎和姑娘无缘结亲,还不知有多难过多惋惜。就是我也舍不得姑娘,希望姑娘能在府中多留一些时日。”隋珠目中有些遗憾,温煦的望着她。
她这几天因病不能在鹤延堂伺候,但是那天晚上嵇成?夙拒婚的事还是很快通过管事的嘴传到她耳朵里?。她不动声色的压了下去,严禁鹤延堂的下人多嘴饶舌,她娘到现在还不知情。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阿蒲蒻。毕竟,一个从边陲之地来的小?姑娘喜欢上三郎这样率真热情的小?郎君再正常不过。没?想到三郎却是个还不醒事的。
今天二?郎过来,也不知如何与阿蒲蒻解释的,小?娘子比从国公府赴宴回来那日显得开怀多了。隋珠这才暗暗的放下心。
不过,她娘的盘算必然是落了空。
“珠姐姐,就算我回西南去了也不会忘记你的,还有隋妈妈!我喜欢你们,还有……”
嵇成?忧的面容从她眼前闪过,她应该也不会忘记他。
“还有老?祖母!”她笑着说。
她为嵇祖母做的义髻到了约定?可以取的日子。
…
父兄的衣物和阿蒲蒻的药方单子送到微雪堂,嵇成?忧把衣物和兄长的腰牌放到一起,这些都要入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