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莺便叹了一口?气。
白天公子虽没说什?么,可轮到她看着黑漆漆的汤药,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所以晚上躺着睡不着,就又来了灶房,研究吃着健康一点的点心方子。
一个时辰过去,废了七八版方子,换了三种茶,其中茶叶的种类跟泡茶的水温都有讲究。
又譬如藕粉必得用晒干的西湖藕粉,而?不能是烘干粉或者旁的湖藕。烘干的入口?总有股子燥气,寻常的藕试了几种,香味都不够。
总之一把辛酸泪,到底是成功了。
苏合听了,张着嘴巴,原本捏在手里的米糕又放下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是万万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半晌,叶莺听见她问:“可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之前,公子已经喝了许久的药,也从来没觉得怎么样啊?”
“莺儿,你?是不是……”
抬眼,正?对上叶莺有些?迷茫的视线,苏合顿了顿,试探道,“你?知道的,咱们?这种身份,其实是没资格替公子计较什?么的。”
“除非你?……”
“想做公子的妾。”她道。
。
苏合的话?缭绕在耳,颇有些?振聋发聩的感觉。叶莺一整晚没怎么睡着。
苏合的意思她明?白,她们?做丫鬟的,为公子分忧解是本分,但若是公子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让,她们?就不该做,不该管。
叶莺做丫鬟满打?满算三个月,在如何保持“本分”这件事上,并不如苏合这种从小在府里长大的家?生子通透。
大概是长公子这个人太好?、太和善了,让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平等?的,渐渐都忘了刚来时候的谨慎。
那时候有玉露在前,她心安理得地当着鹌鹑。
长公子什?么身份?又是那样的容貌气度、人品才华,她即便给他做妾,在大家?眼里也绝对不是辱没了,而?是会想“她凭什?么”。
即使她本人早已明?确表达过不愿,太夫人也是不在意的
是的,苏合是太夫人的眼线。
她之前还不知道,可苏合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说些?莫名的话?,以及白术出嫁以后,她成了书房丫鬟,太夫人又将她召去了正?院一次,这次说得更直白些?。
叶莺为此颇有些?困扰。
可太夫人于她又有恩,她没法讨厌对方。
于是她看着苏合认真道:“我若有这个想法,我天打?雷劈。”
苏合明?显愣了一下:“也不必把话?说得这么绝吧……难道,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少男少女的恋慕,有时候甚至是会觉得自己情比金坚的,但是苏合还打?算劝劝她。
叶莺这辈子压根没见过几个同龄人,摇了摇头,“这跟我有没有心上人有什?么关系?”
苏合就越发不解了:“那是为什?么?公子难道不好??”
“……”
叶莺终于发现,原来在苏合这些?人眼里是不能理解有些?人就是纯粹不想做妾而?已的。
的确对她们?来说,若是不做哪位郎君的妾,日后就要被配给小厮,这小厮若是郎君身边长随的还好?,但长随哪有那么多呢?更有可能是倒夜香的,又或是喂马的、劈柴的。给郎君们?做妾,已经是相较之下最好?的一条出路了。
更何况长公子这样的,以后不会有正?妻压在上头。他本人又是那么的惊才绝艳,巧不可阶。
抛下她作为现代?人节操来看,若仅仅只是当做一份工作,叶莺也很难不心动。她若是过得再穷困一点,对方是个老头儿也捏着鼻子认了,可恰恰就是因为,长公子……他太好?了啊。
叶莺对他,是完全发乎情止乎礼的倾慕。
她根本无法保证,若自己真与他以男女关系日夜相处,自己会不会动情?日后会不会对着那个孩子肖似二人的脸,终日以泪洗面?
现在她不敢保证的。
她只能道:“快莫说了,上回?玉露的事你?忘了?”
苏合不以为意:“长房最终还是得有人承继香火,不是你?,也会有旁人。”
叶莺默然?。
因她十分不解,如果说她的意愿被上位者忽视是因为自身能力地位都不够的话?,分明?长公子也拒绝得干脆,为何太夫人仍当作没听见呢?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但她到底是怕了苏合的口?舌,害怕她再跑去跟太夫人说些?什?么,决定还是做回?丫鬟的“本分”,不再多嘴添舌了。
第二天起来,对着镜子绾发的时候,发现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青。
为了不那么打?眼,思索过后,她拿起许久都没有开?封的脂粉盒子,轻扫了一层。
没有玉露那样全副武装,清水芙蓉,秀出天然?,瞧着就气色好?。
这些?胭脂水粉还是白术走之前塞给她的,没想到今儿派上了用场。
年轻的姑娘都爱俏,叶莺也不例外,时辰尚早,化了淡淡的妆,她对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倩影自顾起来,分析自个的五官。
嗯……眉眼生得好?,直接将原本小家?碧玉的五官给拔高了一个层次。
自从刘海长长梳上去后,她一向只用薄刀刃轻轻刮去边缘杂毛,保留眉毛原本的形状。眉毛略平,缓且直,颜色并不很深,但毛流均匀,雾茸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