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到库房应当收有一些消除疤痕的药膏,于他也无用,一会叫白术找出来。
总归是因为他的缘故,破坏了这份美好。
目光顺着往上,便睇见那嵌着上好南海珊瑚的白玉佛珠串。
确是祖母爱物。
崔沅唇角微扯,发了话:“既是给你,便收着吧。”
二人本就心照不宣,有着默契。
她如此知情识趣,叫崔沅颇是满意。
得他亲口诺下,叶莺收着就安心多了,高兴地应声:“是!”
怎么会不喜欢贵重东西呢,她隔着袖子摸了摸,唇边弧度明显。
崔沅见不得这副傻样,闭上眼打坐,掩饰眸中笑意。
叶莺告退出来,悄悄与白术感慨,“公子那样的容貌风流,真不能怪旁人心志不坚。”
白术就笑了。
“那你呢?”
知道就算压低了声音公子也能听见,她引导地问,
“若是从前的公子,太夫人与相爷亲自把关婚事,旁人自然不敢肖想。可如今太夫人有意安排你接近公子,若是成了,你便是长房唯一小公子的生母,荣华富贵不愁。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叶莺沉默半晌。
“姐姐,我想回家。我不愿做妾。”
她抬头,眸光清炯,“我虽是孤女,但将我捡回去的邻里都是很好很好的人。雏鸟反哺,结草衔环,我该回去报答他们的。”
叶莺眨眨眼,“至于公子……其实,我识得一个老大夫,医术很了得,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寻他看病。公子若不嫌弃,我想写信请他过来,看看公子的病症。”
这一年里,崔府遍寻民间医术高明者,其实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一个村野大夫,能有什么办法?
但白术不能这么说,她道:“你有这个心是好的,至于成不成,最好先别在公子面前夸口。写了信便给我吧,我叫凌霄寻人给你带回去。”
叶莺终于寻着了机会报平安,当晚就写了信,交待自身,又单独给村医刘叟写了一封,用蜡封了口,第二天一大早就交给了白术。
望他们安心。
第11章 第 11 章 叶莺红着脸点了点头。……
白术备嫁,有许多东西都要准备,崔沅身边的活儿便都大多落在了桑叶身上,好几天,都没空管毛豆。
毛豆是那一对鹦哥的名字,毛毛豆豆,承的是贱名好养活的寓意。
道理叶莺都懂,可这名儿也太接地气了些。
就连太夫人身边的大嬷嬷养了条小白狗,都还给起名叫雪球呢。
当她得知这名字还是文定探花的长公子亲自给起的时,顿时语塞。
也不是难听,就……觉得有点崩人设了吧。
崔沅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每天顶着一张清风明月脸,在屋内呆得倦了,便走至窗前,用那清冷的嗓音喊一声,“毛毛豆豆”。廊下两只鹦哥便十分乖觉地扑腾到他手边,争相接受抚弄。
崔沅一壁给两小只梳羽,一壁教他们说话,真个是闲散悠然的神仙日子。
近日里画的画,也多了一对精灵古怪的活宝。
崔沅搁下笔,端详了片刻,觉得满意。
吩咐道:“装裱好了,挂在书案后面。”
书案后面原本挂的是山水竖幅,如今被替下来。
桑叶就要将画卷起来,收进画筒,与叶莺可惜道:“这还是公子十六岁那年游学时途径南山作,一直都挂在书房墙上呢。”
闻言,叶莺从她手里接过画,一寸寸看过去,全然被吸引住了。
只知道探花郎文采风流,倒不知,丹青也这般好。
千峰万壑,叠?清嘉,她就像身临其境一般。
看着看着,她的目光忽然凝住了。
在浓晕墨雾中,有极浅淡的一笔朱色,一气呵成,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傲然立于群山之顶,衣袍猎猎,墨发高束。
她望着这幅画,多么洒脱宽阔呀。
与之前白术整理的那些带着淡淡死气的随笔十分不同,这幅画里有傲骨、有襟怀。
她似乎可以透过时光,去看到当年那个登临南岳,俯瞰壮阔河山的锐气少年,是何等心境。
叶莺又转头看了眼饴鸟弄花的探花郎。
晨光弥漫进内室,照在鹦哥的柔顺的羽毛上,也照亮了他此刻沉静淡然的神情。
比起冷冰冰高高在上的人设,当然是认真对待小生命的人更值得信服。
她眨了眨眼,目光柔和起来。
崔沅余光有所感应,转头朝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