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严雪的笑容是真假了,她怀疑对方是上门找人算账的。
虽说她跟祁放都不可?能去欺负个孩子,但两?家的关系的确不怎么样,对方也扑面?而来一种家长带孩子来讨说法?的即视感。
严雪连门都懒得去开,只?等对方进?来,谁知于翠云一进?门就问:“你就是严雪?你家是不是有那啥……”
话?到嘴边,她卡了一下壳,后面?跟着的男孩忙提醒道:“旱、旱冰鞋。”
“对,旱冰鞋。我儿子今天看到人穿了,也想?要一双,能不能把图纸借我们看看?”
刚送走了批会跟人道歉的,不会跟人道歉的就来了。
祁放个那么高长那么好一人站在里面?,严雪就不信对方没看到,可?对方还是张嘴就借图纸,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严雪站在门边没动,“真不巧,图纸已经?借出去了。”
其实祁放那还有一张,但图是祁放画的,别说她没有替别人做主?的习惯,能做主?她也不想?给。
于翠云一听还没说什么,身?后的男孩已经?嚎上了,“我要旱冰鞋!我就要旱冰鞋!”
于翠云被他吵得头疼,“闭嘴!”回过头语气又差了几分,“我家就在这房后,东西借给我们,瞎不了你的。”
言下之意严雪是怕让他们弄丢了或者弄坏了,故意不给。
严雪上辈子不讲理的人见?多了,笑容都没有变一下,“真借出去了,刚才还有几个过来借的。”
她还软声商量对方,“要不您再等几天?反正就住前后街,过来也方便。”却提也没提东西借给了谁。
于翠云果然被她带进?了另一个方向,也没想?起来问,“那行吧。”并不是很情愿。
一见?于翠云要走,刚消停下来一点的男孩又嚎起来,“我要旱冰鞋!”
“你还有完没完了!”于翠云扯住了他的胳膊。
“我不管,我就要旱冰鞋!人家都有,我也得有!你叫她再画一个!”
于翠云只?得再次看向严雪,刚要说什么,刚刚进?屋的祁放却叫了严雪一声,“我那条蓝裤子呢?”
严雪赶忙应:“你先等一下。”冲于翠云抱歉笑笑,“他明?天上山,我们这正收拾东西呢。”转身?匆匆进?去了。
没办法?,于翠云只?好扯着还在嚎哭的儿子走了,“哭两?声行了,晚玩个几天能咋的?”
走出一段路,又忍不住问儿子:“你觉不觉得她有点眼熟?就那双眼睛,我总觉得在哪见?过。”
其实祁放哪用?严雪给他找裤子,他自己早收拾完了,就是找个借口帮严雪脱身?。
严雪也知道,进?门哪个柜子都没翻,只?笑盈盈拍了拍胸口,“还好你反应快。”
是她反应快才对,他一开口她就知道该用?什么说辞了……
祁放轻轻看她一眼,“做饭吧。”转身?去厨房烧火。
严雪一看时间还真差不多了,也跟着出去,挽起袖子准备弄饭,还缓了块年前剩下的野猪肉,炒了一大碗肉酱用?罐头瓶子装着,“这个你带到山上去,菜不好就吃它?。”又装了一罐过年时做的干辣椒。
这是用?野猪肉熬的油炸的,里面?还放了花生和瓜子仁,抹饼子上不行,拌在饭里却满口都是香。
然后是用?醋腌的酸萝卜,“这个是一卤鲜的,容易坏,你和工友分分,先把这个吃了。”
说了不管,可?还是林林总总准备了一大堆,家里的罐头瓶子全给她用?完了。
祁放看她忙忙活活,一直没怎么说话?。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种有些陌生的体验。
他母亲过世早,一直跟着独居的外公生活。外公虽然待他好,但毕竟是男人,又是典型的文人做派,顾及不到这些。
后来有了老?师,师娘倒是会照顾他的衣食,把他当自家孩子,可?惜……
祁放垂下眼,整个人又透出那股倦怠,让转头看到他的严雪不禁一愣。
看看男人自己收拾的简单利落的小包,再看看自己准备那些,严雪笑着又拎起来,“还是算了,上山哪方便带这些。”
“方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将东西拿走,利落塞进?了包里。
男人拎起来提了提,很轻松的样子,又放下,看她,“你经?常做这些?”
在他印象里,严雪一直是个娇气精致的小姑娘,一开始看到她会做家务会做饭,他都有些意外。
严雪笑了笑,“还好吧,照顾我弟弟习惯了。”
其实是上辈子照顾爸爸习惯了,家里没有女人,爸爸腿脚又不方便,很小她就开始一个人做这些。
那笑容明?明?很明?媚很漂亮,祁放想?起的却不是记忆里养在温室里的精致花朵,而是从路边杂草中顽强生长的野花。
踏着荒凉,却迎着太阳,看起来娇娇弱弱一碰就折,可?生命力?比什么都顽强。
是什么给了她这样大的改变?
严家出什么事了?还是因为她那个弟弟?
祁放难得生出点探究,然而只?一瞬,就被他压了下去。严雪那边也早转了话?题,仿佛刚那一笑不过是他的错觉。
两?人虽然成了夫妻,可?无形中给彼此都划了一条线,谁都很默契的守着,也都很默契地不踏过去。
就像晚上睡觉,盖的是同一条被子,中间却永远隔着距离。甚至连脱衣服都给对方留够了空间,永远是严雪先洗漱,利用?祁放洗漱的时间躺进?被窝,祁放洗漱完回来关灯,在黑暗中脱自己的。
额,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祁放洗漱完回来,严雪竟然没躺下,而是将被子搭在肩上,侧坐着等他。
年轻姑娘辫子已经?拆了,波浪一样卷曲的长发垂着,有几缕还滑进?了被角,隐约遮住白腻的肌肤和扣到锁骨下方的小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