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祁放放下水盆,又把要换的衣服递给?她,“我家也没好到哪去。”

严雪这?才想起来这?位还是个悲情角色来着,不仅英年早逝,跟家里的关系也一直都很紧张,直到生命将尽,才放下心结。

正想说点什么,外面?严松山和严继祖从地里回来了。

严雪眼一沉,再顾不上其?他,匆匆梳洗完,换上衣服走了出去。

院内严松山父子刚把割麦子的镰刀挂在?墙上,正舀了水去门?口涮脚上的泥,见到严雪,严松山倒能稳得住,还笑着问她:“小雪回来了?”

又关切道:“你回来得正好,继刚这?两天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半年没看到姐姐,想你想的。”

看这?话?说得多漂亮,他是那个关心晚辈的长辈,而严雪是那个丢下弟弟半年不管的姐姐。

而且叫他这?么一说,严继刚生病也不是受到了惊吓,而是因为严雪狠心丢下弟弟半年不管,责任在?严雪。

严雪笑笑并没有?反驳,然?后走上去,“啪”一个耳光扇在?了严继祖脸上。

严继祖长得并不算高大,但一米七也是有?的,又是常年在?地里劳动的庄稼汉,谁也没有?想到严雪娇娇小小,竟然?会对他动手。

严松山脸当时就沉了,严继祖反应过来后更是大怒,跳起来就要来打她,“你他娘找死!”

然?而有?人?比他的巴掌更快,抓住他的手臂便是一折。

严继祖还没从那股疼痛中缓过来,另一边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第二下,还是严雪。

严雪手都被震麻了,也只?是甩了甩,望着严继祖,“我为什么打你,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不等严继祖开口已出声?打断,“别跟我说你不知道继刚怎么吓着的,被谁吓着的。”

见对方表情明显一滞,她冷笑,“当时院门?已经锁了,继刚说家里有?鬼,就在?窗户外,还只?比我高大半个头,你当我是傻子?”

严松山个子不矮,有?将近一米八,但几个孩子可能都随了白秀珍,长得并不算高,尤其?是老大严继祖。

严继刚拿手一比,严雪就猜到是谁了,就等着严继祖从地里回来,在?这?大门?口发作。

农村不到晚上院门?可是不关的,这?边一闹起来,外面?立马有?人?围观。严松山脸都气青了,“胡闹也得有?个限度,就算你心疼继刚,也不能拿继祖撒气!继刚吓着跟他有?什么关系?”

说着还去扯祁放扣着严继祖的手,“她女人?家不懂事!你也跟着她不懂事!”

说男人?怕老婆,那可是很丢人?的,尤其?是在?关内,在?他们农村。

严松山估计祁放就是见严继祖要打严雪,下意识拦了下,听到这?话?肯定得放手。

结果祁放扭着人?只?是一转,就避开了他,还扭得严继祖嗷嗷叫痛,“那你们不该反省一下吗?”

严松山人?都听懵了,他们反省?他们反省啥反省?

祁放淡淡瞥他一眼,“严雪嫁给?我小半年,从不乱发脾气,又温柔,又贤惠。”

所以又温柔又贤惠的严雪发脾气了,那一定是他们的错。

这?回不仅严松山,院外的邻居们都听懂了,别说,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毕竟小雪平时见谁都笑盈盈的,嘴巴也甜,除了要赔偿金那次,哪发过这?么大火。

这?时候白秀珍也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了,一见这?场景,立马过来扑打祁放,“你疯了!快放开俺家继祖!”

严雪顺势拉了把男人?,让他放人?,嘴上却也没闲着,“这?第二巴掌,是打当初我爸过世,你鼓动继刚去看我爸。”

严继祖胳膊被扭了半天,疼得正呲牙咧嘴,闻言倏然?抬头,眼睛里难掩震惊。

外面?听热闹的人?更是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谁都知道严继刚会落下口吃的毛病,是因为看到了严柏山血肉模糊的死状,被吓的。可谁也都以为那只?是个意外,毕竟当时场面?太?乱了,没注意到个小孩子也属正常。

严雪却很清楚并不是那么回事,“那天我走的时候,就怕吓到继刚,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待在?家里别乱跑,怕他不听,还把外面?门?给?锁上了。”她望着严继祖,“但他是跳窗跑出去的,而当时只?有?你在?家。”

白秀珍嫌晦气,根本没让儿子去,家里另几个小的也叫他看住了,不让乱跑。

严雪冷笑,“你明知道我爸是被砸死的,还让继刚去,你安的什么心?”

这?下不只?是吸气了,外面?已经有?议论声?传来,听得严继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你、你少胡说八道!”

严松山面?上也一片阴沉,“继祖结婚要用你们那房子,是我们钱给?少了,你不满可以找我们谈,用不着给?继祖扣屎盆子。”

这?就是说严雪闹这?一出,纯粹是因为价格没谈拢了。

“你们刚进门?,是跟谁谈的?”祁放冷静指出他话?里的漏洞。

严松山一噎。

严雪也懒得和他掰扯,直接看向严继祖,“那你敢发誓吗?”

她指指天,又扫一眼院内外众人?,“就当着老天爷,当着大家的面?发誓,如?果当初是你撺掇继刚去的,如?果你扮鬼吓唬过继刚,就让你生不出孩子,让你们这?一家都生不出孩子,你敢吗?”

“那有?什么不敢的?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严继组脸上神色几经变换,竟然?真的举起了手。

可一句“我发誓”还没说出口,就被白秀珍死死拽住,“不行!你不能发这?个誓!”

严继祖年轻胆大,严松山城府颇深,只?有?白秀珍没读过书,也没什么见识,是真的怕这?些。

剩下的还用说吗?严雪望着几个人?冷笑了一声?,转身回去。

祁放就走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将她遮了个严实,遮住了严松山一家的愤恨,也遮住了院外人?的窥探。

一直到了西屋门?口,男人?的手才在?她肩上落了落,不过也很快放开。

但严雪还是知道了背后有?人?是什么感觉,甚至刚才要不是有?祁放,她一对三,哪怕是在?大门?口,恐怕也得吃点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