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指了炕边明显留下四个方形压痕的地方,“这边以前?是个写字桌,小雪上学那?年她爸给打的。”
又指了指最中间,“那?桌子下面有个空,我进?来的时候,继刚就缩在里面。”
严雪走过去,都不用蹲下,一抬眼便是里屋的房门。
“不是门外的东西。”祁放也早注意到了。
如?果是门外,严继刚根本?不会?躲在桌子下,而会?选择门后、箱子里这样连门都看不到的地方。
“应该也不是虫子、老鼠之类的,他不怕这个。”严雪说。
农村蛇虫鼠蚁常见,男孩子就算不玩这些,也多数不怕这些。而且如?果是老鼠,严继刚更?可能跳到炕上,而不是躲进?桌子下。
所以吓到他的应该是……
夫妻俩全都望向了窗户,也都想起了二老太太那?句怕玻璃。
二老太太是明白人,见夫妻俩都看过去,一张老脸上褶子也抖了抖。
正?要说什么,正?屋西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老太太瞬间什么也顾不上了,踩着小脚就往外跑,“奶奶在!奶奶在这呢!”
严雪也赶忙跟了过去,进?门就看到严继刚闭着眼睛浑身抽搐,满头的大汗。
二老太太立即把人抱在了怀里,不住地拍,严雪也终于看清严继刚怀里抱的是什么
一只?枕头,一只?她再熟悉不过的枕头。
好一会?儿,严继刚都没?有平复下来,攥着枕头的手指甚至都已经发白。
“我来吧。”她伸手把人抱了过来。
或许是到了更?熟悉的怀抱,又或许是那?阵惊惧已经过去,随着她的手在背上轻拍,严继刚竟然没?那?么抖了。
二老太太一看站起身,“那?你在这,我去看着药。”
“我去。”祁放比她更?快一步出去。
等老太太走出里屋,男人已经蹲在炉子前?,用抹布垫着手,掀开盖子看了看药汤。
见还有不少?水,复又放下,拿起老太太走时留下的蒲扇轻扇。
六月里的天,炉子上的药壶里更?是还冒着热气?,男人一张俊脸很快蒸得?微微泛红,神色却?始终未变。
老太太站在堂屋看了会?儿,见他不像是个不会?干活的,又转身回去。
西屋里,严雪已经将弟弟整个抱在了怀里,严继刚也由?揪着姐姐的枕头,变成了揪着姐姐的衣角。
老太太趁机在严继刚额头上摸了把,“还是有点烧,这孩子老吐药,饭也吃不下,要不是烧得?不厉害,就得?打针了。”
村里之前?有一家孩子高烧不退,没?办法带去县里打了一针。
回来烧是退了,人也聋了,后来只?要不是烧得?特?别?厉害,村里都不敢给孩子打针。
不多会?儿,外面药应该是熬好了,祁放端着药壶进?来,问二老太太:“倒这个盆里?”
“对,你给我吧。”二老太太正?要去接,男人已经将药汤滤了出来。
滤完看看装药的小盆,“第三遍?”
二老太太点头,他就把药渣倒了,“炉子您还用吗?”
听说不用了,又把炉火熄了,在院子里找了个大盆舀上水,准备洗药壶。
二老太太完全插不上手,就回了屋,“你姑姥姥给你介绍这个人不错。”
这让正?给弟弟擦汗的严雪动作顿了顿,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还不知道。
不过也是,家里都是老幼,知道了也是干着急,估计单秋芳当初只?说想要自己的地址,并未提及齐放没?见到人。
正?准备解释,外面有人大声说着话靠近,白秀珍回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后面还跟着严雪一个族叔,腿有点跛,人却?是村里有名的木匠。
“就这边这两间,你看看都打点啥家具。碗柜肯定得?换,还有这门,我看有点变形……”
“这个白秀珍。”二老太太忍不住看看严继刚,生怕把刚安静下来的他给惊醒了。
外面,白秀珍也看到了院子里的祁放,一皱眉,“你谁啊?跑俺家院子里干啥?”
倒是那?位族叔猜了句,“是小雪对象吧?刚才听五婶说,小雪带对象回来了。”
“啊,小雪回来了?”白秀珍那?语气?里可听不到一点惊喜,脸色也比刚刚又差了两分。
祁放一看,就猜出她和严雪关系不睦,只?冷淡地点了点头。
白秀珍哪里顾得?上他,匆匆把人安排去东厢量尺寸,就去了西屋,“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严雪先把严继刚的耳朵捂上了,才看看白秀珍,“大娘的意思是我不能回来?”
“那?哪能?”白秀珍被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看得?莫名心虚,“不管你嫁到哪,这都是你娘家。”
“是吗?我回来看到家里都空了,还以为我和继刚被人赶了出来。”
这话可不好听,哪怕是事实,也只?能做不能说,毕竟那?房子是严柏山留给姐弟俩的,跟大房可没?一毛钱关系。
白秀珍脸上更?加尴尬,“这不是继刚待在那?屋害怕吗?我看他反正?也不敢回去,就收拾了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