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在这儿瞎咧咧，就你那个脑子还想挑拨老娘。”宋大妈不上萧盼儿的当，“她花钱是她对象给她寄的，跟你没关系，你可别自己找不自在！”

宋大妈的嘴皮子一向是很厉害的，一针见血，萧盼儿顿时不说话了，一声不吭的在那儿切菜。

过了一会儿，萧盼儿耐不住寂寞又说，“对了妈，还有一件事儿我想不明白，”

宋大妈：“有屁快放。”

要换成以前，看见婆婆对自己态度这么差，萧盼儿肯定要甩手走人的。

但不知道怎么滴，她天天跟婆婆斗嘴，斗着斗着竟然习惯了。

萧盼儿心里也想明白了，她婆婆其实也就是嘴上厉害，实际上干的活儿可一样不少。

她平时出去上班，家里家外，洗衣做饭，全都是婆婆领着宋婷婷干，就跟个老黄牛似的，把家里打理的干干净净，三个孩子也都是婆婆在管的，她几乎成了半个甩手掌柜。

再一个，婆婆的态度也很明显，她虽然挺维护宋婷婷的，但是家里的钱宋婷婷分不到半毛钱，以后全都是方远哥的。

这样一来，她婆婆就等于在给她和方远哥打工，萧盼儿只要想到这些，就觉得她婆婆的嘴臭也不是不能忍受了。

萧盼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我就是纳闷儿，今天你为啥那么打那个钱兴华，你之前是不是跟他有什么过节啊？”

宋大妈：“我跟他能有什么过节？”

萧盼儿：“那你今天为啥那么打他？院子里的人还以为你疯了呢。”萧盼儿撇了撇嘴。

宋大妈沉默了半天，突然长叹一口气，她眼神放空，也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

萧盼儿等了一会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妈，你傻了，怎么又开始发呆了？你是不是以前也碰到过这种事儿啊？还是那个钱兴华家里有人欺负过你。”

宋大妈一个机灵，忽然转头看萧盼儿，虎着脸说，“你去打听过我？”

萧盼儿撇嘴，“我去打听你干什么？闲的没事儿干了？我是看到你今天对那个钱兴华的态度不一般，所以猜到了。怎么样？是不是被我猜对了？到底咋的了？你倒是跟我说说啊。”

“你打听这些事儿干啥？”宋大妈对于萧盼儿还是有些防备。

“我打听这些事儿能干啥？妈，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坏了？咱们是一家人，我就是觉得你今天的态度有点奇怪，想问问而已，难道我还能把你的事情拿出去到处说？我傻了吗？让别人看咱们家的笑话。”萧盼儿心里也有些好奇，想八卦八卦。

她觉得今天的婆婆特别反常，按照萧盼儿对宋大妈的理解，她可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人，就算秦小娇是她远房亲戚，也不至于这么为着她出头啊。

就做晚饭的这会儿功夫，萧盼儿缠着宋大妈不停的墨迹，就想问明白今天宋大妈为啥这么反常，最后宋大妈被她墨迹的没办法了，手一甩，“行行行，你消停点儿，我给你讲讲。”

“来来来，你坐过去烧火，今天的菜我来炒，你一边烧火一边说吧。”

烧火真是个讲述八卦的好位置，只需要动手动嘴，其他都不需要操心。

宋大妈一屁股坐在煤炉子旁边，深吸了一口气就说开了，“你猜的也没错，我今天确实不是冲着钱兴华去的，只不过他今天做的那些事儿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啊？那个人是对你干了啥吗？”萧盼儿一边摘菜一边问道，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宋大妈。

“这件事情说来就话长了，我年轻那会儿也是附近的一枝花，长得可漂亮，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追我的人就不少，但是我一个都没看上，我爹娘也想把我在家多留几年，就一直没想处对象。”

“结果后来碰到了一个小伙子，长得不咋地，还比我大几岁，这小伙子看上我了，整天缠着我说要跟我结婚处对象，我看他长得丑就没同意，谁知道后来那小伙子就在外头传我跟他有一腿，说我跟他已经处上对象了。本来这事儿没啥，结果越传越热闹，说的跟真的似的，我出去解释也没人听，爹娘出去骂了他也没用，人家就说是我爹娘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好多邻居还反过来劝着我爹娘呢，”

“最后没办法了，只能答应了这桩婚事，把我给嫁过去了。”宋大妈想起来这事儿还是恨的牙痒痒，她咬牙切齿的说，“所以今天我听说那个钱兴华也打的这主意，一下子就想起了从前我的遭遇，这我能忍？今天不把他脑袋敲扁，就算我手下留情了。”

所以今天宋大妈不仅仅是在帮秦小娇，还是在帮年轻时候的自己出一口恶气，毕竟她就是被强娶的那个受害者。

萧盼儿听完宋大妈这一番话都惊呆了，脑瓜子嗡嗡的，“不是，就你说的这些话，我怎么好多都想不明白呢？那个人在外头传谣言说你跟他处对象，别人就信了？这不是耍流氓吗？再说为啥处了对象你就非得嫁给他？就算处了对象也可以黄了。”

宋大妈白了她一眼，“说你不聪明，你就是脑瓜子不灵光。”

萧盼儿：你再说我打你了。

宋大妈：“你也不想想你生活在啥年代，我生活在啥年代，在我年轻那会儿世道乱着呢，他在外头胡说八道，跟别人说我跟他处对象偷偷钻小树林子，这还不算，有时候我出门他也会悄悄跟在后面，趁着我不注意就上来拍我肩膀，跟我搭话，我不理他吧，他又跟个鼻涕虫似的，一直跟在后头。”

“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是小情侣闹别扭呢，这不更以为我跟他处对象了吗？再加上那个时候风气比现在可是差多了，谁家大姑娘跟人处了对象，不嫁给他的话，以后就嫁不出去了，要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的。自从被他缠上之后，我的名声就坏了，大家都以为我跟他处过对象，谁还会给我再介绍，所以就只能嫁给他了呗。”萧盼儿更加目瞪口呆，好半天下巴都合不上。

过了一会儿，她抓了抓头发，“不是，那既然你嫁给了那个人，那又是怎么嫁给公公的，你跟那个人离掉了还是怎么说？”

宋大妈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沧桑，“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公公，就是方远他爹。”

“啥？”萧盼儿震惊了，“你的意思是，公公当年为了娶到你，就在外头传你跟他处对象？最后用这种办法把你娶回家的？”

宋大妈点头，“对啊，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她恨恨的说，“这个老不死的，这也就是他死的早，要是他活到现在，跟王大妈似的躺在床上不能动，你看我折不折腾他。”

这还是头一次听婆婆提起公公的事，萧盼儿惊的下巴都快掉了，她满脸不解，“以前不是听你在大院儿里头提起过公公吗？我以为你俩感情还挺好的，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宋大妈呸了一口，“我要是不提他的话，别人怎么会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忍着我？我一女人带着仨孩子，他又死的那么早，要是不总提起他，谁还会记得他对厂子里做的贡献，谁还会让着我们家，谁还会照顾我们家？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儿，你说这老不死的，年轻的时候霍霍我也就罢了，生了仨孩子，他一蹬腿走了，剩下我在这儿撑着一个家。”

“那你为啥不改嫁？”萧盼儿下意识的就说。

宋大妈撇了她一眼，“我这仨孩子呢，改嫁孩子怎么办？给爷爷奶奶？算了吧，那俩老不死的跟他爹一个臭德行，我要是把孩子给他们家，迟早被他们霍霍死，还不如我自己带着。你瞧瞧现在，不是苦尽甘来了吗？再说了，他爹是为厂子里头死的，还留下个工作呢。我留在这儿，方远就可以接班，要是我改嫁了，他爹的工作指定得落亲戚手里去，他爷爷奶奶脑子也不正常。现在方远成了厂子里的正式职工，你也有了工作，咱家的日子眼看着好起来了，这就证明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宋大妈也不想再提以前的事儿，摆了摆手，“从前的事儿就过去了，那都是我跟他爹的事儿，以后我要是死了，下去见到他爹指定还得再打一场，现在我也不想提了，今天就是看见钱兴华，才想起了我年轻那会儿的事儿。”

宋大妈话匣子打开了，难得的，她觉得自己跟萧盼儿有了些共同话题。

她嘱咐说，“你记不记得今天那个钱兴华说，他娶了人家姑娘，会一辈子对她好，什么家里的钱都给她管，其他事情都不用操心，这话嘛？”

萧盼儿点头，“记得，其实他说的那些如果都能做到的话，也不错了，现在有几个男同志能做到那样的？”

“你听他放屁，现在话说的好听，等真的结了婚就变了个人，家里所有的活儿都得姑娘来干，钱是捞不着一分的，而且我看钱兴华那个王八蛋说话的架势，他是打算把人家姑娘娶回家给他家当免费保姆呢，当牛做马。”宋大妈提起这件事就生气，“今天十块钱真是要少了，就应该要他二十。”

“十块钱真不少了。”萧盼儿扯了扯嘴角，“你咋不要五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