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重粒子枪垂在身侧，枪口发出幽寒的金属光泽，似乎下一秒就会再度响起，划破空气，射杀入心。

“呜呜~，求求你不要杀我们。"有人终于忍受不住了，跪坐在地上崩溃瘫软，苦苦哀求："我不想死啊，我还年轻。”

“我没有去过实验楼，绝对不会被感染的，求求你，不要杀我。”有人嚎啕大哭，崩溃地喊叫：“我还没活够呢。”

无数的哭喊和求饶声在空气中回荡，土兵们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冷漠地枪口对准嘈杂的人群。

他们同样无法阻止沈祈，他的目光淡淡扫视，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那令人恐惧不已的重粒子枪不再举起。

“看好他们。”他吩咐一个土官，收好枪，然后转身朝明羡这边走了过来。

明羡的脖颈上同样戴了一个黑色的金属抑制环，她与畸变体直接接触过，若说畸变，她最有可能。

“难受想吐吗？”沈祈俯下身，显然他还记得那天在b190星上明羡对抑制环的不适反应。

“还好，只有一点。”明羡腰腹泄力窝在椅子里，神情有些萎靡。

射线不断地干扰着体内的磁场，整个代谢系统全部紊乱，她完全提不起精神来。

“唔？”掌心里突然被塞进一块东西，圆圆的，硬硬的，硬币大小，明羡摊开手心垂眸看去，是一颗糖，蜂蜜柠檬味的。

“糖？”她举着糖，意外地看向沈祈：“您怎么有糖啊？”

“你们学校小卖部买的。”

“嗯~，老板娘竟然还开门吗？”明羡意外道。

不过，沈祈没有回答她。他将糖纸撕开，按着唇喂进了她嘴里。鲜红的舌尖从唇缝里微微露出一点，很快又被遮掩起来。

“甜吗？”

“甜~”清爽的酸甜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明羡喜欢地眯起了眼。

她以前也不甚爱吃这些甜食，如今却不知为何喜欢的紧。

“对了，上将。”明羡忽然想起来还未同家里说过：“我可以和伯母通个话，告诉她我暂时不能回去了吗？”

圣墟被管控，禁止一切与外界联系，当然也包括光脑的通讯。

沈祈摸摸她墨黑的头发，然后拒绝了她：“不能。”

“军队会有专人负责通知你们的家人。”

明羡点点头，既然已经有人通知那便无事，左右在这里关两天就能回去了。

她嘬磨着嘴里的糖，突然，腰背又佝偻了一分，抑制环的间歇期结束了，伽马辐射粒子再度泛出令她头晕目眩，浑身难受。

“上将，我可以再吃一颗糖吗？”明羡指尖蜷缩紧紧扣住椅背，唇角挂着淡淡的笑，眉眼间却颇为疲倦地向沈祈讨糖。

她嘴里的那颗还没化完，但是，甜味儿似乎不太够了。

“好。”沈祈很是纵容她，他扶着她靠在自已的腰腹上，又撕开了一颗糖喂给她：“想要睡会儿吗？”

明羡含住糖，倦怠地摇摇头：“睡不着。”

她揪揪眼前沈祈的衣摆，问：“上将，您是怎么认出那些人被感染的？”

从奉兰死之时，她就有这个疑问。明明一切都表现的很正常，言语行止都与人类一般无二，可沈祈还是发现了她。几分钟前广场上也是，npc原本认得那个带头的老师，是隔壁组的一位副教授，平时就最重视人权、隐私这类的东西，常常在社交网站上发表激烈的言论，因此还被学校罚了不少次。但即便这样，也未抑制住那位老师的本性。

他今天激烈的行径比之平时也一般无二，想来与畸变的关系不大。

沈祈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明羡抬头，下颌抵在沈祈的腰腹，眼中满是困惑。

“经验。”沈祈扶住她有些侧歪的头，他告诉她：“如果你也杀了上万个被畸变感染的人，你也能看出来。畸变体与人类终究是不一样的。”

上...万个？！

明羡樱唇微张，眼眸轻瞪，神情呆滞。

忽然

“砰！”

广场中又一人倒下，子弹击中他的颈动脉，暗蓝色的血如瀑布般瞬间喷涌而出，连绵不绝的尖叫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是随第一军赶来的成云，她开的枪。

她击杀的这人是刚刚被土兵从圣墟的一处植物实验园中带过来的。

“成云在北境呆了八年，她认人的本事不比我差。”沈祈盖住了明羡的双眸，始终不让她转头。

明羡乖乖地伏在他腰腹上，没有挣扎，眼前的黑暗还在持续。

耳边，人体在地上拖动摩擦的声音逐渐离近又渐渐远去最终消逝的无影无踪。

良久，她问：“那，你们会认错吗？”

“不知道。”沈祈静默一瞬给了他的回答：“过去我未曾错过，未来...谁知道呢。”

明羡握着他衣摆的指尖猛地用力，她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虚无：“那为什么不等到检测结果出来再说呢，90％的概率已经很高了，你们这样...很痛苦。”

“来不及。”

“嗯？”

“来不及。”沈祈目光落向远方：“北境的畸变体数不胜数，在那里被感染是家常便饭，每个人从出生开始认得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妈妈而是畸变，仅仅是10％的错误率已经足够可怕。光靠第九军的人根本来不及扑杀那些逃过检测的畸变者，所以要在确认的第一时间就扼杀所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