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人不太喜欢拿原生家庭总结成因。可通过和你两次对谈,我能感知到父母对你的影响和塑造。”咨询师语气真诚:“很多事注定无解,但看明白原因能让内心没那么拧巴。另外很想告诉你:情绪并不可怕,你可以试着接受,坦然拥抱它。而非一味地忽视和压制,会很辛苦。”
“哦。”
从咨询室出来,安漾神色凝重,耳畔回响着那个振聋发聩的问题:“但你有没有发现,你正在逼自己活成第二个她?”
她想出了神,恍惚间迈进电梯,又被萧遥的高声呼喊敲醒。
对方攥着大衣衣摆,侧着身子钻到她身侧,“我天,喊破嗓子你都听不见啊。不是说好一起走?”
“哦。准备去楼下大堂等你。”
“撒谎。”萧遥看破也说破,“怎么?被咨询师戳中心事了?”她刚烫了新鲜的羊毛卷,一如既往抹着大红唇,脚蹬十厘米的红色高跟鞋,格外容光焕发。
“也许吧。”
“笑一个,马上快结婚的人了。”
“别提这两个字。”在好姐妹面前,安漾也不装了,坦言相告:“恐婚。”
新鲜,这可太新鲜了!萧遥指着电梯壁箱里面如菜色的人,“反悔了?”
“有点。”
“我靠!”萧遥提高音量,不好意思地朝旁人微笑,压低了声音:“什么情况?”
安漾说不明白:“我现在更像被捆着去完成一个任务。”
电梯门缓缓而开。
萧遥迫不及待拉安漾走出人群,换上正经嘴脸:“恐婚挺正常,不过你俩没好好聊聊?”
“不知道怎么聊。”
自订婚宴后,她和方序南相安无事。通往前方的路目前看上去平整宽阔,安漾依然焦虑各种隐形路障,担心何时又会忽然绊她一跤。
萧遥没什么经验值得分享,从包里掏出红色小本本,劝和不劝离:“别多想。结婚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再领个证。”
安漾盯着银色的「离婚证」三个字,径直夺过翻到正页,质疑着读出映入眼帘的那行字:“离婚申请?”
萧遥弯唇一笑,忙将证塞进包,居然有心情玩笑:“小点声!难道光彩吗?早上刚领的,没想到离婚证也是红色诶。”
她又一次偷摸干了件大事,如当初结婚般先斩后奏,连双方父母都还被蒙在鼓里。
安漾现下没空琢磨心病,只问了句:“认真的?”
萧遥眼神晃过一丝迟疑,笑容依旧灿烂:“有意思。你跟宋决问了一样的话。”
这其实是萧遥约的第三次离婚办理。
前两次宋决临时出公差,发完机票和窗外的机翼便调到飞行模式。事不过三,今早临出门前,萧遥特地发了条消息:【不见不散。】言下之意,她今天不见到人不会走,宋决哪怕已经横跨太平洋,也务必空闹到让机长再绕回来。再说宋决知道离婚号有多难约吗?萧遥特意找的黄牛插队,一次五百!
对方卡点赶到,身穿结婚那日的西装,郑重到像是赶着结下一场。萧遥扫见他装扮,嫌弃地指着袖扣,“太旧了,不搭。”
宋决冷着声调:“我喜欢。”
二人没再寒暄,并肩穿过大厅,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等叫号。
离婚窗口排满了人,旁边的结婚窗口门可罗雀。每个人神情郑重,乍一看分不清是为结婚紧张还是替离婚感伤。
萧遥呆愣地盯着叫号牌,眼瞧越来越近,心早麻木到无法感知太多情绪。宋决照例翻弄手机,回复没完没了的邮件,期间还去外面接了通电话。
落笔前,宋决叫住她,“认真的?”
萧遥挑起眉梢:“不然?”
“萧遥,我很忙。”
“放心,之后没有别的手续。”
宋决几乎要脱口而出,问她究竟打算闹多久。下一秒他深吸口气,板着脸:“你想清楚了。”
萧遥落笔无悔,签下漂亮的两个字,撅起嘴小声抱怨:“结婚证上的名字不如这回写得好看。”
宋决唰唰签完,紧攥离婚证,大步流星地离开。
说到这,萧遥忿忿吐槽:“真过分,连顿散伙饭都不肯请。”
“你们冷静期没再聊聊?”安漾一时半会消化不了重磅新闻,“说离就离了?”
“先上车,待会再说。”萧遥沉浸在快刀斩乱麻的快意中,“晚上陪我喝酒庆祝?”
安漾正要应下,低眸瞥见闻逸尘刚发群里的文档,蹙起眉:“我得赶去 WLD 加班,改天陪你。”
萧遥没责怪对方的工作脑,“行吧,反正我也没事。送你。”
??第三十八章 你以前管我还少吗?
晚高峰的高架桥,堵到人彻底没脾气。 最近几次回申城,安漾都改坐高铁。冬季雨水多,山路常有零星塌方,交通事故频发。加上接下来两个月,工作重心向芙蓉村项目偏移,安漾需要负责几块区域的深化设计,近半数时间得留在申城。 开车太久,颈椎和腰背受不了,若恰好碰上深夜赶路,她脑海总闪回那晚小路上的黑影绰绰,心有余悸。 “讲真,我超佩服你的精力,来回跑也不嫌累。”萧遥今天喜笑颜开,破天荒没犯怒路症,老老实实跟着车流寸挪。 “还好吧,一周顶多跑两三趟,高铁三十分钟就到了。可惜火车站那边打车不太方便。”安漾早习以为常建筑这行的工作强度和节奏,简而言之:钱少活多,熬不完的夜,无休止的脱发和永远紊乱的内分泌。 萧遥竖起大拇指,“牛。” 她钦佩好朋友的毅力,忘了自己也是能一天辗转两三座城市,打卡景点、写游记、凌晨准点更新公众号的狠人。 萧遥很少喊累,不管做什么全凭三个字:我乐意。拖行李箱在深夜街头行走的无奈,飞机取消改火车再转大巴的辛劳,以及因人生地不熟遇到的尴尬和麻烦,都能被她通通一笑置之。 没什么大不了,老娘乐意。 萧遥一直声称是极其自私的人,自私到做事完全忠于本心。她对别人好,是因为能从「对别人好这件事」中收获数倍的开心。她时而摆烂,时而奋斗,反复仰卧起坐,任性妄为到纯靠当时当下的心情做决定。而她现在头脑发热地备考GMAT,申请学校,无非是觉得人生多一个可能性也没什么不好。 “诶,工地上那帮大老粗们最爱见人下菜碟,没欺负你吧?”萧遥次次见安漾都要问,却也晓得问不出什么。 算起来宝贝车有阵子没历劫了,安漾翘起唇,颇有些得意:“没。” 正如姜女士常说的那句话:别把人想得太好,也别把人想得太坏。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始终在流动。安漾和这帮人相处得愈久,愈了解彼此的行事风格,针锋相对也越来越少。 纪工说话难听、嘴也碎,甩锅耍无赖样样精通,倒会在某些和分包商的冲突现场,站出来替安漾撑腰。项目经理张总私生活混…
晚高峰的高架桥,堵到人彻底没脾气。
最近几次回申城,安漾都改坐高铁。冬季雨水多,山路常有零星塌方,交通事故频发。加上接下来两个月,工作重心向芙蓉村项目偏移,安漾需要负责几块区域的深化设计,近半数时间得留在申城。
开车太久,颈椎和腰背受不了,若恰好碰上深夜赶路,她脑海总闪回那晚小路上的黑影绰绰,心有余悸。
“讲真,我超佩服你的精力,来回跑也不嫌累。”萧遥今天喜笑颜开,破天荒没犯怒路症,老老实实跟着车流寸挪。
“还好吧,一周顶多跑两三趟,高铁三十分钟就到了。可惜火车站那边打车不太方便。”安漾早习以为常建筑这行的工作强度和节奏,简而言之:钱少活多,熬不完的夜,无休止的脱发和永远紊乱的内分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