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吧,这不挺明显的?
他觑一眼腕表,自作主张绕进分岔路口一家加油站,加油、买吃的,十分钟后端着两桶康师傅,若无其事回到车上。
“吃不吃火腿肠?”他径直跳过这趴,雇人帮忙演戏而已,有什么大不了?他才不敢乱带熟人,万一真闹出麻烦怎么办?
“不吃。”
闻逸尘真饿了,三两口吃完,见安漾无动于衷,恼得很。二十分钟过去了,还生气?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多大点事至于气成这样?
闻逸尘耐性有限,“快吃,吃完我开车。”
“不饿。”
闻逸尘擦擦嘴,揉搓着纸巾,没头没脑地说:“想撂挑子的方式有很多种,每家公司的文化不一样,在我这,你不需要拐弯抹角搞小动作,诚实说明就行。”
安漾果然没听明白,揪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闻逸尘压根没吃饱,转眼捧起她那碗,嗦了两大口,头都不抬地咕隆:“都这么熟了,我们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结婚后如果想转行,方便照顾家庭、生儿育女,我也能理解。不过芙蓉村项目周期比较长,决定退出前请至少提前两个月知会我,方便我物色合适人选。其他都属于你的私人安排,我绝不干涉。”
这段陈述精准狙击了安漾的心结,哽得她顿时哑口无言。
“成天不好好吃饭、不喝水,到时候整天往医院跑,变相求辞退。你是不是打算这样?嗯?”
安漾被激怒,“我在你眼里是这种没有职业道德的人?”
闻逸尘抬起头,公事公办的语调:“之前的确没想到,你会轻易放弃事业和理想。”
“我、不、会。”安漾一字一顿,直盯对方的双眼,仅用铿锵有力的三个字做回应。
闻逸尘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人,一秒,两秒,三秒,透过她微颤睫羽捕捉到几分无法袒露于人前的委屈、难过和无奈。
他立即撇开目光,就着矿泉水咽下不合时宜的问题,捏瘪空瓶,又一次问道:“泡面?红豆面包?小卖部品种少,别挑。”
“泡面吧。”
车厢内安安静静的。
安漾小口唆面,感受热气扑鼻,几度要将满腹心事宣之于口。
闻逸尘翻查邮件,每看见芙蓉村项目相关的,便和安漾提一嘴。刚亲耳听见笃定的答案,他如释重负,紧接脑海冒出一个念头:还算好,没傻到为了男人放弃事业。其他的呢?他不敢深想,亦不敢问。人家马上就要领证了,感情肯定好着呢。
“吃饱了没?”闻逸尘没听见唆面的动静,不太自在地清清嗓子,“回去至少还要四十五分钟。”
“不着急。雨很大,再等等吧。”
“好。”
暴雨打乱了该有的节奏,两个人阴差阳错来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加油站,被迫坐在车里听雨,反倒品出了悠闲惬意。
“你之前去过英国?”安漾望着稀里哗啦的雨,联想起伦敦的雨季,随口问道。
“嗯,去过两次。”闻逸尘两手搭在方向盘上,前倾身子,仰头看雨,“一次比较幸运,阳光明媚。第二次去了一礼拜,天天下雨,吃不消。”
“去干嘛了?”
“瞎转悠。”闻逸尘陷入回忆,轻描淡写:“对了,去你学校门口转了转,拍了照片。”
“还特意带了奖杯。”安漾不留情面地拆穿,“不嫌重?”
“谁让你说我吊儿郎当,搞不好会一事无成?”
“闻逸尘。”
对方猜到她要说什么,掸掸衣襟上的水珠,“都过去了,我没当真。”他受不了周遭的泡面味,打开一小截车窗,借由新鲜空气调节气氛,顺手摸摸侧脸:“我脸上有什么?”
“有褶。”安漾吞下早已失效的抱歉,改开了句玩笑。
闻逸尘破天荒没反击,指着头顶一片区域:“不光有褶,还有根白头发,看见没?”
“没秃就行。”
闻逸尘轻声嗤笑,长叹着:“日子一天天过,变化难免的。”
“你变了吗?”
“你觉得我变了吗?”
“暂时没看出来。”
“也好。”
四目相对,释然里夹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光线昏昧,照不进彼此眸底,只能模模糊糊在瞳孔临摹出倒影,伴随灯光微微晃荡。
下一秒,手机屏幕亮起。安漾忙不迭垂睫,第一反应将视频转为了语音。方序南的声音透过话筒,断断续续漏出,不停戳破大雨浇淋出的臆想。
闻逸尘启动车,配合安漾口中的“司机”身份,默不作声。他缓慢长舒一口气,以此反复,平息毛毛躁躁的心绪。
说来可笑,当看见方序南的名字在黑暗中频闪,他竟本能屏息,从略带窒息的憋闷中猛然意识到:原来他并非真的问心无愧。
??第三十七章 我好像已经没有退路了
日升月落间,一年唰地滑到尾声。待办事项越积越多,密密麻麻占满时间轴,压根来不及清理。 方便区分公事和私事,安漾特地设置了两个日历,分别用绿、蓝色标识。除此之外,方序南还建了共享日历提醒重要事件,比如纪念日、长辈们的生日、家宴、以及近在咫尺的领证日。 红框圈出了元旦上午「九点至十点」,五角星和生日蛋糕图标并排而列,显眼到让人难以忽视。 方序南做事细致,复制粘贴了一堆领证指南,偶尔在电话那头调侃:不知道别人领证前什么感受。反正他最近总觉得不踏实,心里发慌。 安漾其实也有类似感觉。日子愈近,惶恐愈多于期待,甚至每次翻看日历时都不禁掠过那块区域。 宿舍百叶窗遮光效果一般,漏了几缕月光进屋。睡不着时,安漾便数水泥地上的方格,数到神思混沌,迷迷糊糊时听见心底响起一个小小的声音:“我不想结婚。” 念头藏匿在意识深处,不知何时而生,因何而起。也许是近期接二连三的信任危机,或是迟迟无法达成共识的婚姻观,又或者单纯出于对未知和责任的恐惧。 心态在悄然不觉间发生了转变。从刚开始的尘埃落定,到后来的困惑质疑,再到现在的摇摆踟躇,安漾心中的期盼竟越来越少。 然而时至今日,她不能轻易打退堂鼓,更不能随便撂挑子、弃搭档于不顾。契约从点头答应的瞬间即刻生效,拉拽她朝前走,毫无反悔余地。 她应付不了频繁滋生的消极想法,只好用姜女士的箴言缓解焦虑:“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你不能指望等解决完所有问题,再迈出那一步,得先迈步再解决问题。” 说来也怪,从小到大,安漾和母亲的倾心交谈屈指可数,偏姜女士每句话都字字不落地刻进了心里。 寒风飕飕,安漾裹紧被子,强行服用下这颗定心丸,终认清事实:她远没有姜女士的无畏,更别提果敢地将自己和另一个人捆绑终生。 恐婚来得猝不及防,很快便引发成串的诡异行径。 每听见方序南提婚礼、酒席等字眼,安漾便借口去忙别的。这还不够,她病态地从小红书恶补乱七八糟的婚后贴。夫妻关系转冷、…
日升月落间,一年唰地滑到尾声。待办事项越积越多,密密麻麻占满时间轴,压根来不及清理。
方便区分公事和私事,安漾特地设置了两个日历,分别用绿、蓝色标识。除此之外,方序南还建了共享日历提醒重要事件,比如纪念日、长辈们的生日、家宴、以及近在咫尺的领证日。
红框圈出了元旦上午「九点至十点」,五角星和生日蛋糕图标并排而列,显眼到让人难以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