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逸尘捧住她脸蛋,轻撞一下前额,“工作牌打不动,我就打人情牌,反正总有一个好使。你说呢?”
“我再想想…”
“想多久?”
“哎哟,我的哥!你怎么才来。”许欢不知从哪窜出来,二话不说扯着闻逸尘胳膊往剧院里冲,“你今天打头阵!连彩排都不积极!”
“急什么?”闻逸尘烦他咋呼,扭头示意安漾:“前排留了座。”
许欢成功赶撵闻逸尘去调试设备,又屁颠颠折返,询问萧遥的近况。
安漾绕开激情部分,尽量平白直述。许欢面无波澜,转眼恢复了乐天派,“她开心就好,其他的事顺其自然。”
小剧院里乌泱泱全是人。
跨年夜给台上每首曲目都增添了别样的意境,有告别爱人的洒脱,也有重拾旧爱的感恩,还有那句“若你看到缺口别逃走,那是我的温柔”的恳求。
安漾挥舞荧光棒,再无所顾忌地盯着台上最亮眼的那个人,看他眉宇里的轻狂、举止投足间的张扬。看稚气褪去,无忧无虑的少年终成长为不动声色的大人,可那颗心啊,依然滚烫。
当《四人游》的前奏再度响起,安漾唰地想起那次合唱的情景。当时是什么心情?紧张、忐忑,还有别的吗?说不太清。
闻逸尘拨弦到一半,临时改变主意,在众人期待下启唇:“今天想换首歌唱唱。”他望着安漾在的方向,轻挑眉梢,“猜猜我想唱什么?”
安漾猜不出,哪怕知道对方看不见,仍配合地摇摇头。
对方心有灵犀地开口:
“青春有些遗憾那又怎么样,能怎样不就这样,路漫漫还很长。”
“总有潮起潮落,阴晴圆缺,多谢有你陪我撒过野。”
一曲唱毕,安漾在许欢的撺掇下登台,又一次和闻逸尘并肩置于聚光灯下,默契拨动起相同旋律。
闻逸尘唱:“不在意今后富贵还是贫穷,只要有你就足够,因为你才是我想奋斗的理由。”
安漾接:“我们之间默契的灵魂,刻在我心上你的青春,去看遍有着你的黄昏,去憧憬我们未来的旅程。”
二人沉吟互望,任由彼此身影牢牢占据黑瞳,再无旁人的一席之地。
除夕这天,外地同事们提前回家过年,WLD 较往常空了很多。
安漾画图到手酸腿木,抬头做操时不经意瞧见窗外干枯的梧桐树。去年这时候她在哪?在做什么?还好,那段湿漉漉的日子早已消散,阳光洒满角角落落,明媚了未来的光景。
“安姐,我好困惑。”小叶悻悻地撕毁画稿,满脸纠结。她刚拿到 WLD 的正式录用通知书,却举棋不定,“我真的好喜欢建筑,可干建筑真的很穷,加班多,没空找男朋友。怎么办啊?”
安漾摊开双手,“给不了你实质性建议,因为你说的都是大实话。”
“我的姐。”小叶挽着她胳膊,撒娇地晃晃,“你当初怎么下定决心干建筑的?”
安漾愣怔数秒,死活说不出某个具体的瞬间,只晓得冥冥之中走上这条路,之后再没想过干别的。
她对建筑依然谈不上有多热爱,照旧凭着那股子轴劲往前冲。兴许是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伙伴们,又或是寻得自洽的平衡点,这条路竟越走越宽阔。
走走看吧,真累了再说。
“哎,好羡慕。”小叶撅起嘴,甩甩一堆废稿,“我每天都在自信和自卑间横跳,一会觉得自己是百年难遇的建筑天才,一会又恨不能到天台上大喊,我是什么绝世蠢货?”
安漾忍俊不禁,“我也这样。”
“姐,你怎么调整的?”
以前是躲被子里偷偷哭鼻子,现在则窝在闻逸尘怀里亲亲蹭蹭。安漾当然不可能说这些,心虚地回了句空话:“睡大觉,吃顿好的。慢慢学着跟自己和解。”
小叶仰望天花板长叹,“哎,和你们这些拿热爱当工作的人比不了。不过我听说你跟闻工年后打算办展?”
“嗯。”
也是某天安漾灵光乍现,想借由芙蓉村设计方案,做一期公司内部的「明清江南建筑美学展」。闻逸尘立马响应,马不停蹄地开始操办。既然办了当然越盛大越好,于是他租场地、联系圈内朋友宣传,还兴师动众搬出陈老造势。
安漾早年间曾建模还原不同年代的芙蓉村样貌,此次正好借机拂去尘埃,和大众见面。除此之外,她还和闻逸尘利用闲暇时间,建模了水乡园林、宗祠寺庙、老宅等。
重现中式美学是很多建筑人心中的浪漫。
这些天,安漾和闻逸尘不停画画、收集素材,搭建复原。这些建筑或在现实中保存完好,或如宋宅般不幸化为灰烬,好在影像记录还在,记忆也算清晰,二人纯当弥补遗憾。
“姐,我能不能多要几张票?带同学们去看。”
“当然。”安漾津津乐道地分享完布展流程,不由得心潮澎湃:来年春天,定是另一派勃勃生机。
“还不走?”闻逸尘单手抄兜,踱步到桌旁,“小叶,赶紧回家过年,新年快乐。”
小叶抱着一沓材料,叫苦不迭:“没画完图,年夜饭都吃不踏实。”
“哟,跟你安姐待久了,都传染上她的工作脑了。”闻逸尘玩笑几句,“活是干不完的,回去吧。”
“得嘞。”小叶麻利收拾好东西,“安姐,闻工,明年再见啦!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安漾慢悠悠挪回视线,光标定格在一处,迟迟没动作。
闻逸尘抱紧双臂,不催促,不打扰,就这么等着。
“闻工,又当望妻石呐?”一同事路过,高声揶揄。
闻逸尘抬脚隔空踢人,对方哈哈大笑,“新年快乐!”
安漾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合上电脑,“走吧。”
“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