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恰似他梦中。

让他彻底昏了头。

他略有些僵硬地倾身,渐渐靠近林雾的面容,果然嗅到了蒲桃酒的香气。

林雾知静静地看着他的举动,却比他更懂他的意思似的,抬手勾住他的脖颈,笑意盈盈地道:“哪里学的荤话?”

说着,嘟唇亲了亲裴湛的唇。

她的动作无比自然,想必是与崔潜玩过多次这种闺房之乐。

裴湛却始料未及!

他的瞳孔剧烈震颤,竟然一把推开了林雾知,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真人自然与梦境截然不同。

林雾知的唇是温的,香的,软的……令人恨不得吞吃入腹中的。

也是人难以自控、无法游刃有余,于是心跳疯狂,浑身颤栗的。

裴湛有些迷茫地摸了摸唇。

明明是他对林雾知念念不忘,半刻也忍不得连夜骑马前来招惹林雾知的,眼下真被林雾知亲了唇,却莫名慌乱起来。

“你为何推我?”

林雾知被推倒在枕头上,醉意熏染地埋怨了片刻,就昏沉地睡过去了。

她分明还穿着雪色的孝服,脸颊却娇艳如同四月榴花,让人想要亲手采撷。

可裴湛静默了片刻,克制地攥紧拳,没再触碰林雾知,转身离去。

只是路过寝房的梳妆镜时,镜面清晰地映出他右眼尾那一道与崔潜一模一样的米粒大小的伤痕。

七日前,崔潜纵身跃下悬崖,却在半空中被一张巨网兜头拦住。虽侥幸未坠崖而亡,却仍因猛烈撞击昏死过去。

到底是此次行动的主事人,听闻崔潜的额头撞了一块,高

高鼓起,身上还到处都是刀剑伤,再不医治恐怕难以活命,裴湛不得不亲自前去察看崔潜状况。

他把林雾知交给匆匆赶来的李文进,就和亲卫一起下了悬崖。

夜色浓重,大雨绵延不绝,亲卫们举着能在雨中燃烧的火把,把崔潜接到悬崖的一处山洞,放在干燥的毛皮上。

裴湛撑伞赶过来后,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耿思的汇报,却忽地不知处于何等心思,垂眸细细瞧了崔潜一眼。

也是这一眼,让裴湛发现他们兄弟二人的不同之处崔潜的右眼尾有一道不甚引入注意的小疤痕。

“给我两把匕首。”

裴湛下意识说出这话。

耿思吓得额间冒汗:“大公子,崔三公子到底是您的胞弟……”他以为裴湛是厌烦地想拿匕首捅崔潜几下。

然而耿五已经老老实实地把匕首递给裴湛了,还茫然地瞅了耿思一眼。

耿思:“……”

裴湛缓缓抽出两把匕首,雪白的寒刃在跃动火光的照映下,竟如镜面般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容。

他最后看了崔潜一眼,确认那个伤痕的位置,就将匕首对准自己的右眼尾,毫不犹豫地一点。

七日已过,裴湛右眼尾的伤也已经痊愈了,只留下一道与崔潜相似的疤痕。

他做事向来深思熟虑,唯独这道疤痕是他少有的凭借本能去做的事。

就今夜来看,他或许刻下这道疤痕的那一刻,就想着做崔潜的替身,取代他在林雾知心中的位置。

但以裴湛的高傲与自矜,他怎可能长久地做一个人的替身,还是他最厌烦的孪生弟弟的替身呢?

裴湛离开寝房,再度跃过矮墙,骑着骏马无声息地离开了李家新宅。

赶往象城县的路上,全然不似来时那般隐隐透出狠的疾速,反而速度极慢,裴湛似乎在思考一些难以理解的事。

此时此刻,澄澈的月色落在蜿蜒的乡间小路,田野间新麦初熟随风荡漾,不远处的伏牛山轮廓犹如水墨幽深。

裴湛望着这一幅昭示着明日晴朗的乡野月景,心里忽明忽暗。

他知道自己今晚的抉择关乎着林雾知与他们这对孪生兄弟共三个人的命运。

可他仅仅思考片刻,就决定了,而后狠甩马鞭,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林雾知,他要定了!

他还要林雾知彻彻底底淡忘崔潜,全心全意地只爱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