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潜、李文进、卢叙白等人的身影于这场幻梦中缓缓交织,又似潮水般退出了这场幻梦,也退出了她的生命。

所有幻梦停止延伸。

太阳已经彻底升起了。

她回头看去。

唯有裴湛待在她身边。

裴湛似乎吃醋了,俯身靠过来时,眼神幽幽,语气也幽幽。

“前夫就这么好看?嗯?我在说我们女儿该取什么名字,你都没反应。”

林雾知刚刚清醒过来似的,茫然地蹙起细眉,道:“什么女儿?”

待裴湛解释一番,她才明白,原来裴湛是在说她肚子里的娃娃。

“怎么就是女儿了?月份浅,脉象看不出是男是女的。”

她认真地解释着。

裴湛却不肯听,难得显出几分孩子气的执拗:“肯定是女儿。”

林雾知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我也更喜欢女儿。”

但她又不免感到忧虑。

“万一是个男娃娃,生出来都不得我们的喜爱怎么办?”

裴湛陷入沉默。

最终坚持地道:“改日让大师给我算一个此生必生女的命……再算一条此生注定无子的命,价钱任大师提。”

林雾知:“……”

她忍不住扶额,无奈地道:“夫君是在故意逗我笑吗?还是你如今就这般相信用钱买来的命理?”

裴湛煞有其事点头:“以后有个大知知,再有一个小知知,每日趴在我床边问我今日吃什么,多少钱都值了。”

林雾知也眨着眼睫想了想。

一个和她相似的小女娃,抱着她的腿喊娘,奶声奶气地问她要糕糕吃。

确实可爱。

便也煞有其事点头:“我的嫁妆和体己钱也不少,都拿出来给大师吧。”

找到马车的耿思归来,听到夫妻二人神叨叨的话,不免摸了把额汗。

完了,他们这么不想要女儿,河东裴氏嫡系一脉岂不是要断绝了?

一刻之后。

躺在马车内,抱着陷入沉睡的林雾知的裴湛,的确在想裴家人的事。

最初得知林雾知的下落后,他便想召集裴家所有私兵赶去战场。

却先是被裴阶拦住。

裴阶苦口婆心劝他,还是老生常谈那一套,要他为裴家前途和名声着想。

“你们兄弟二人为夺一女子,要当着数万反贼、节度使兵马,还有朝廷兵马的面,大打出手吗?”

他不得不妥协,放弃裴家的私兵,准备带着自己的护卫去战场。

裴珺又跑过来怒骂他。

“我已全部知晓了。亏你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你身为兄长,竟敢觊觎弟媳,设下连环圈套,做出这种种荒唐事……罔顾人伦,卑鄙下流……

“如今物归正主,你也别再强求,非要拆散你弟弟夫妻俩是何意?”

他感到奇怪:“林雾知是货物吗?林雾知是我的妻子,活生生的人,她选择我做她的夫君,谈何物归正主?”

最终竟是祖母前来阻拦他。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往日从不认崔潜为裴氏子弟的祖母,竟然觉得裴家亏欠崔潜良多,他该把林雾知让给崔潜,实在不宜为一女子毁坏兄弟情谊。

“湛儿,你要明白,我们河东裴氏的一切荣光都将属于你,但你弟弟什么都没有,他在崔家活得艰难……”

“阿潜还有几十天就二十岁了,偏偏去了战场……这些天万万不能出任何意外啊……有林雾知护着也好,她的命格定能让崔潜平安归来……”

从那天起,他被剥夺了所有权柄,只能待在兰橑院,沉默着。

这让他再度想起年幼时的时光,没有人在乎他的冷暖,所有人都觉得他占了便宜,崔潜是该补偿的那一方。

收到林雾知寄过来的第二封信时,他已经开始生病了。

勉强提起一丝精神,却发现林雾知在信中说,她想待在战场为伤兵治疗,暂时不回洛京的事。

他彻底无话可说。

甚至夜半时分,通过青玉双鱼佩,再度与崔潜共感,涌起熟悉的热潮。

娘子和崔潜在亲吻吗?

不是说好了,以后只爱他,不会再理崔潜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