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焰生俯身捡起地上的茶缸,清了清上面沾染的泥灰,好好的放了回去:“政委,你又怎么了这是,你说出来,兄弟帮你排解排解。”
“你干的好事!”张临渊正在气头上,抬手就把搪瓷茶缸又给扫在了地上。
他指着白焰生的鼻梁骨骂,骂他吃里扒外,骂他卖友求荣。
白焰生被他骂得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出卖你求荣了?”
“我去温泉的事不是你说的?”张临渊见他装傻,更气了。
白焰生更是不懂他气什么了,道:“那天我见你跑过去,还以为你又要跟踪安同志呢,我一时气不过就跟着了,谁想到你刚进去周团长就从旁边路过,我问他他做什么来了,他指了指后面的大山,说工程兵要去山顶寻找收发信号的位置,等过阵子建信号站。”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这么好骗活该你之前被肖世昭哄得团团转!”张临渊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白焰生不气,反倒是替周中擎辩解起来:“他确实没有撒谎嘛,他身后跟着的人都是带了家伙的,有扛着发报机的,有架着水平仪的,还有拿着罗盘什么测位置的,还有几个扛着铲子开挖地基的。这显然是有备而来嘛,我肯定信他啊,而且咱们岛上确实需要信号基站嘛,不然每次都去巡逻艇上,怪麻烦的。”
“少废话,你为什么出卖我的行踪给他?你那么喜欢巴结他,干脆做他的手下好了!”张临渊没想到白焰生这么护着周中擎。
这才合并队伍几天啊,这么快就叛变了,狗东西!
白焰生压根不知道张临渊已经不信任他了,还在那积极主动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主卖你啊,他问我干什么来了,我说我随便走走,消食儿呢。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没说什么,就那么走了。天地良心,我半个字没提你的事啊。”
“可笑,你没提他怎么知道我在里头?行了,你也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忠心了,从你跟踪我那天开始,我就怀疑你在为他办事了。我身边不留两面三刀的人,你可以走了。”张临渊自认也是有傲骨的,既然白焰生想做周中擎的走狗,那就去好了。
他不稀罕。
白焰生冤枉死了,又解释了几句,可他越是解释,张临渊越觉得他是为了留下来监视自己的,到时候找周中擎邀功,爬得才快呢。
所以到最后,他直接连桌子都给掀了。
巨大的动静,把门口路过的李兴邦都给吓到了,他好奇进来看了眼,还没开口,就被张临渊扔出来的铝制饭盒砸了脑袋,疼是不疼的,可他是真的来气。
再一看,白焰生脸上还挂了彩,正委屈巴巴地摔坐在地上,像个受气包似的,捂着自己被砸痛的肚子,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李兴邦看不下去,拽着白焰生起来:“快,我带你去包扎。”
等两人都走了,张临渊才孤独地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一地的狼藉,神色落寞,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门外大雨滂沱,李兴邦撑着伞,带着白焰生去找医疗兵,路上问了问,才知道白焰生受了天大的委屈。
本想安慰几句,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在那自嘲起来:“这下我算是知道被冤枉的滋味了,之前我冤枉安同志,实在是不应该。也幸亏她气量比较大,事后没跟我计较。要是她跟咱们政委一样容不得半点错处,那我就完咯。”
李兴邦叹了口气:“政委这是典型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咱好好做好分内的事就行,其他的随他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这次护航没有咱们的事,看起来是幸运,其实我倒觉得是坐冷板凳了。真要是到时候航路上打起来,不又是给了周中擎建功立业的机会嘛。我看咱们政委,真是吃什么都赶不上热乎的,惨咯。”都到这个时候了,白焰生还在惦记张临渊的前程。
倒是把李兴邦给气到了。
他瞪了白焰生一眼:“行了,你赶紧想想你自己吧,他都怀疑你是周中擎安插过来的眼线了,你还为他考虑呢。”
“哎,他怀疑他的,我担心我的,反正我老白行得正走得直,说什么也不怕。”白焰生满不在乎地笑笑。
李兴邦无奈,他提醒道:“你也要小心点,周中擎也不是好对付的,你明明没有出卖政委,他却知道政委在里头,说明这人眼睛毒着呢。而且他没有当场拆穿你,反倒是留到跟政委吵架的时候捅你一刀,让政委怀疑你的忠心,这段位,可不是咱们政委斗得过的。你以后见着他也悠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要好好琢磨一下。”
“哎呀,琢磨什么啊,琢磨来琢磨去还不是被人看穿了,还不如不琢磨呢。行了,你别说我了,我得去给安同志送个别,她现在越是不跟我计较,我这心里就越是过意不去。”白焰生嫌弃李兴邦走得慢,干脆冲到雨里去,连伤口都不顾了。
这边安六合还在跟周中擎闲聊。
其实也没聊什么,无非是他知道阻止不了她,所以过来帮她收拾收拾要带的东西。
她也知道他阻止不了自己,所以只谈些孩子们的事。
“你说英招这两天不太高兴,为什么?”周中擎帮着在木板房里扯了根绳子,墙上钉上钉子,绳子系上去晾衣服。
安六合把衣服叠好,道:“之前安平没来的时候,他还算家里的大哥呢,现在安平来了,他就只能做个二哥了。当不了老大,可把他委屈死了。小杰这两天也喜欢缠着安平,还要跟安平比谁的妹妹更漂亮,谁的妹妹更少尿床,说不完的知心话,就把英招给冷落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周中擎想想怪好笑的,原来小孩子的世界也存在比拼啊。
倒是一大趣闻。
他这个当爸的,看来得去关心关心那个傻小子了。
正好安六合收拾得差不多了,便让她坐上军用摩托,带她一起去招待所那边辞行。
他带了雨披,因为是军队用的,尺码偏大,所以穿在安六合身上直接拖地了,导致安六合走路不稳,险些摔倒,他赶紧扶了一把,索性牵着她,一直到她上车才松开。
两人刚走没一会,白焰生就来了。
他看着上锁的木板房,不免有些失落,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那就祝你一路平安吧。”白焰生对着门板自言自语,他倒是乐观,沮丧了一小会就又打起了精神,自己跑去卫生站,找路峰处理了伤口。
闲聊的时候,路峰才知道安六合要跟着部队去护航,心里是着急的,可白焰生就是个话痨,说起来就没完。
导致安六合那边都去集合的营地了,他都没能脱身。
等他终于送走了白焰生,赶到招待所一问,才知道人早走了。
只能留在那边陪孩子们玩玩,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
他靠在走廊上,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有些不安:“英招,你干妈不会有事吧?”
“不会。”英招正愁没人玩,便拽着路峰一起踢毽子。
路峰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可当他发现这小子技术惊人,动不动就让自己落败之后,路峰的好胜心被激起,可算是认真对待了起来。
这倒是让英招开心得不行,跟耍猴一样溜着路峰,惹得一旁忙着比谁家妹妹更白净的小杰也来了兴趣,跑过来嚷嚷着要一起玩。
安平也看得心痒痒,但他是当大哥的,只能抱着安乐,守着蕾蕾,时不时偷瞄一眼走廊那里,羡慕得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