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转头瞥见莲池中心、深绿水面之?下有一只硕大石龟,龟壳上积蓄了好些银币,大小不一,更多的撒落在龟身周围。

原来是祈福所?用的金钱龟,不少?老人和孩子?围在池畔,朝石龟投掷银毫子?,企盼投出?的银钱能?正中龟背,给自己带来好运。

遂晚也?转过身和他一起观瞧,看善男信女愿意在动荡的年代轻掷银钱换一个憧憬即便只是虚无的愿景,且大多因为用力不巧落了空。

盛堂偏头问:“要试试吗?”他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两枚银元,放在掌心,递给她。

遂晚吃惊,摆手道:“不了。”暗道他真是挥金如土,旁人都是将银元兑换成银毫子?多投几次的,似他这般若一两次不中,岂非将一个月实验室下发的补贴白白丢掉了。

转念一想他这样身份的人,大概身上从不带银毫子?的,毕竟他购物皆不要找零。

盛堂轻轻一笑,他本交腿坐在池畔石台上,甚至没有刻意起身,抬臂随手一掷。只见他指间的银元划了个弧落入水中,亮色一闪,碧水微溅,居然不偏不倚落在龟背正中。

不止遂晚,周遭目睹的人都对他投来称许的目光,他人又俊,又讨得如此吉利的喜兆,一时诸多目光流连在他身上再难移去,连带遂晚也?落进众人视线获得额外的关注。

偏他这个时候握起她的手,把?余下一枚银元放进她手心,眼尾微弯,含笑说:“试一下?很容易的。”

怎么会容易呢?遂晚心想。银元带着他的温度,她却还是轻微摇头。

周围有人发出?叹息声,有关他们的窃议随之?而起,听不清。

盛堂不去理会那些声音,反手包覆住她纤小细腻的手,抬高,遂晚感?受到他赋予自己手背一股力量,听见他说:“你松手就好。”

第47章 吻之一 仰承他的吻。

他温和?的声音绕在耳畔, 温热的气息扫在颈侧,她想也未想松开手,手中?的银币落在了龟背靠前,沿着?斜面轻微滑动了一下, 停住了, 没有落入池底。

窃议全换作了惊叹声。

遂晚亦吃惊, “你是玩投壶长大的?点准头咁好!”

“我和?你说过,很?容易的。”他故作矜持地一笑, 突然倾身凑近她, 在她耳畔低声说:“其实只是熟知银币的材料属性罢了, 也可称得上?是一种职业病。”

二?人在古刹这里逗留了一阵,信马由缰地缓步上?山, 登上?摩星岭已过了晌午。峰顶没有认识的同学,和?他们一同登山的早都下山返程了。

山风挟带凉意,盈满衣襟, 站在白云山众峰之首, 南望珠江, 西眺广州城, 俯仰之间云气飘浮, 广州城的轮廓和?密密麻麻的建筑尽收眼?底。锦绣河山竟催发胸臆间凌云壮志之豪情。

他们站在峰顶, 相对无话?, 只听长风如诉,彼此谙晓对方心事。

下山徒步走回城郊,夕阳追在身后。盛堂背包中?的食物和?饮料全部被分掉,两?人不算太饿,又都不想按部就班搭乘无聊的电车回去?,结束这美好又短暂的一天。

日暮黄昏, 他们却意犹未尽。

轨道电车的起始站点出现在眼?前,遂晚目光绕开电车站,看见西边有一个半弧形广场,广场边停着?简易的冰沙糖水车,支着?缤纷的赛璐珞招牌。

早春天气渐暖,冰沙开始售卖,梅雨过后,气温通常会骤然升上?来。

遂晚贪凉,恰找到借口,就同盛堂说去?广场那边食冰沙。

盛堂陪她同去?,两?人绕开电车站,心照不宣。暖橘色夕阳斜掠过糖水冰沙车,远处广场中?心一面弧形石壁半壁金红,停栖在石壁上?的一排白鸽倏忽起飞,翅膀扑棱棱的,迁徙到圆形喷泉池前。

遂晚打量价目牌,问?盛堂想吃什?么,她请客。盛堂却说,还没有到最热的时候,女孩子食冻太过不好的,要和?她分食一份。

遂晚想了想点了甜橙冰沙。

老板打开盖着?厚棉垫的铁壳保温桶,利落地挖取橙冰,放到一只纸杯里。和?夕阳一个色调的橙冰堆得冒尖,很?有幸福感,老板最后插上?一顶迷你纸伞以作装饰便大功告成?,递到遂晚手里,再拿给她两?只小?木勺。

橙子果香清爽馥郁,遂晚捧着?橙冰,和?盛堂坐到喷泉池外缘,一人一勺挖着?吃。细碎冰沙入口沁凉,滋味其实和?桌珍差不多,只是更甜了,没有一丝果酸味。

眼?前,成?群白鸽围在脚边捣头觅食,身后喷泉不断喷起水注再跌落水池,水声哗鸣。现世安好,莫过于此。

一杯甜橙冰沙两?人很?快分食见底,金乌沉坠,盛堂起身理理衫,说他去?找个

电话?亭给盛公馆摇个电话?,教?朱文安排车子来接,很?快就回来。这时间电车很?快要休停了。

这个钟,末班电车也快要赶不上?。

漆红的电话?亭设在电车站附近,遂晚还是目送他向?人潮聚散的电车站走去?。他一走,她再看手中?空掉的甜橙冰沙纸杯,其中?丢着?两?柄木勺和?无人问?津的装饰小?伞,淡淡甜香尚残留舌苔,她内心却跟着?落空,怅然若失。

脚步不知不觉跟着?他也朝那个方向?走去?,跟在他身后,却踩不到夕阳下他的影子。等她意识过来,非要说服自己是去?找垃圾箱。

痴情僆妹寻个垃圾箱过一条街再转街角,好不大费周章,等丢掉拿在手里的纸杯,正巧面前停下一辆电车,车身和?车前攒动的泱泱人潮阻挡了她的视线。

搭末班车回市区的乘客格外多,女售票员探出半个身手臂挥舞旗子,疏导乘客有序上?车,电车因此停留的时间也比别的班次稍长。

遂晚站在电车前,人潮迷眼?,她觉得自己也应当上?车回去?。

她等了盛堂好久,还不见他打完电话?出来,有间她转头瞥向?电话?亭,从人影穿梭中?望见玻璃窗内已空无一人。

他已经离开了吗?

犹豫间电车拉响电铃,车门?关闭,车身沿轨道滑动,连接电缆,朝前驶去?。

方才聚集在这里的人已经全部被车载远,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盛堂从电话?亭出来后好似看到遂晚的身影,待要仔细找寻,面前突然横亘一辆车。人潮如织混杂吵闹,她素白的身影一晃不见了,淹没人海,他以为她趁他不在的时候独自上?了车,弃他而去?。

电车开走后,街道愈加空旷,二人隔着小马路四目相对,一眼?忘见彼此。

然后是盛堂先飞奔过马路,拽住遂晚的手,以一种她无法抵抗的力道迫着?她,他进她退,直到她薄背抵上?街角建筑物的墙壁。

短暂的分离竟像是久别重逢。

盛堂的吻落下来,许多话?不必言说,又像在这一吻里说尽了。

他的吻炽热,浓烈,初吻遇上?她清甜柔软的唇瓣无师自通,辗转反复,由浅入深。

遂晚极度缺氧,暖橘色夕照在她眼?中?融化成?亮白光晕,她闭上?眼?,不得不仰赖青涩回应汲取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