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夜光蝶洞中拥吻,在漫山红叶前驻足,在草原上纵马,挽着袖子,埋下一坛坛枫糖酒...
回忆一片片地变淡,消散不见,如消失的泡沫,再也无处找寻。
只剩下眼前真实的面容。
她深深地注视着凌晔,伸出手指,轻轻地抚触他的脸颊。
“你曾经答应来找我,为了这句承诺,让你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这一世,你不必这么苦了...不要再困在地狱里了...”
泪涌出来,她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上了一个吻。
“永别了...阿晔...”
飞扬的裙裾消失的同时,停在空中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
凌晔抚唇,怅然若失....
*
时光飞逝,转眼来到八年后。
夏州国刚刚经历了一场兵变。
世子齐允礼篡位登基。将先王软禁在别宫,慧贵妃和其二子一女被贬为庶人,终身囚在后宫做苦役。
废公主齐雪若洗完如小山一般高的一大盆衣服时,两只手被冻成了红萝卜。
她精疲力尽地刚想回屋歇息,管事嬷嬷却让她把几个下人屋的马桶都刷了。
她懒得争辩,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下人房。
正坐在炕上嗑瓜子的几个宫女见她进来,不由轻蔑取笑。 “还当自己是公主呢,现在连我们都不如。”
“就是,你看她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我呸!”
雪若在自己睡的塌前停步。
上面被泼了水,被褥都湿透了。
宫女们见状,在一旁吃吃地笑。
雪若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将手中马桶里的秽物一股脑全倒她们塌上。
屋内顿时炸开了锅。
几个宫女扯着雪若的头发,把她拉到院子里,一顿拳打脚踢。
管事嬷嬷早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皇后派人暗中交代,可以随意折辱这个王宫里曾经唯一的公主,因此她们也狗仗人势,可劲地折腾雪若。
没想到,雪若也不是善茬,有股子就算弄死我,也要咬掉你一块肉的虎劲,这几个宫女个个都吃过亏。
今日逮着这个机会可不得好好报复一下。
雪若低着头,与她们厮打在一起,身上挨了不少拳脚,一声也不肯讨饶。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排小石子,打得宫女个个哭爹喊娘,抬头四顾,却不见人影,吓得一个个逃回屋子。
雪若独自站着院子里,整理了下头发和衣裳,看了看墙外的摇动的树,径直出了月洞门。
树杈上倚着个蒙面黑衣人,正好整以暇地抄着手,看着她走过来。
“你在这里看戏看得很是开心嘛,见我被人揍,也不上来帮忙。”
雪若仰起头,鬓发凌乱,没好气道。
黑衣人从树上跃下,他身量很高,墨眉修长,一双狭长得眼眸生得尤其好看。
“这你就错怪我了,”他笑吟吟地走过来,“上次出手太早,你怪我不让你发挥,今日可曾过瘾?”
雪若鼻子哼了哼,赌气道:“我看你是蓄意报复。”
见她真生气了,黑衣人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一包糖点心,外加一叠画本子,不出片刻就把雪若给哄开心了。
“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营生的?”雪若啃着糖糕,捎带嘴问了句。
黑衣人顿了顿,笑道:“我是个杀手,叫苏五郎。”
“杀手,苏五郎。”雪若来了兴趣,夸赞道,“听上去很酷呢。”
黑衣人有些哭笑不得,“不愧是你。”
“可是你怎么会跑过来管我的闲事呢?”雪若有些好奇,忽闪着眼睛问。
黑衣人看着她稚嫩的脸忍俊不禁,咳了咳,严肃道:“我这不是杀人途中,顺道过来做个好事,这样就功过相抵了。”
雪若“扑哧”笑出来,狡黠如狐,“我会信你的鬼话?”
“我看你这个公主做得也没有什么滋味,不如跟我走吧。”黑衣人忽然说。
雪若感到自己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随即笑道:“可是,我做不来杀手的,啥也不会。”
黑衣人凝视着她:“你会的,你会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