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雪若拢紧披风,手指指地上,提醒她走路务必看清脚下,再不可摔跤了。
“师父,我知道了,会留心的。”雪若听话点头,努力笑了笑,看得左子衿心里发酸的。
他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才转身离去。
雪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口,才跟着两个禁卫军向燕熙宫方向走。
*
这几日齐允轩的病越发严重,整宿整宿地咳喘,喉中燎泡不消,竟连说话和吞咽都困难,御医也是束手无策。
长信宫内诸人更是紧张万分,轮番日夜服侍在侧。
到了下半夜,齐允轩终于沉沉睡去,端木敏放下厚重的床帐,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他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走到殿外,轻轻阖上门,低声吩咐门口的内侍小心侯着,时刻关注君上的动静。
一切安排妥帖后他才离开,向自己住的值房缓缓走去。
空中无月,御花园中一片沉寂的漆黑。
绕过假山时,听到那头有脚步和低语之声。
这么晚了,是谁在这里?
他皱了皱眉,面色微沉。
对话声渐渐清晰,似乎是两个小太监。
“傅丞相今日不出宫了?”
“你不知道啊,他这几日都住在宫里替君上批折子吗?”
“君上病重,现在朝廷上都是傅丞相一人说了算,连折子都是他待批的,你没见白日那些大臣们都在排队求见呢。”
“那咱们得小心应付着,别得罪了这位祖宗。”
“是啊是啊.....对了,你看清楚刚才那两个侍卫抬进去的是什么吗?”
“不敢细看啊,用大氅子裹着也看不清啊...不过我看到个粉色的鞋尖,上面钉着颗珠子,应该是个女人。”
“我也感觉是个女人,难道是送给傅丞相宠幸的?”
两人低低嗤笑,却骤地噤声。
赫然发现石径旁面如寒霜的端木敏,吓得都是一激灵,连忙躬身行礼。
端木沉声问道:“你们二人今夜不是在霁光殿御书房当值,时辰未到,为何私自离开?”
一名内侍恭敬回道:“傅丞相今夜歇在那里,他的侍卫将我们赶回去了。”
端木的心陡然一沉,面上仍旧看不出半点波澜,犀利地看着二人,冷笑道:“你们是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了吧,忘了要怎样才能在这宫里活得长久?”
两人吓得抖如筛糠,扑通跪倒,“奴才不敢忘记掌印的教诲,再也不敢擅言,定会管好自己的舌头,求掌印饶恕!”
端木喝道:“回去把舌头放进肚子里,下次再被我听到,决不轻饶,滚!”
说罢挥手,让他们离开,两个侍卫如获大赦一般连声拜谢,爬起来一溜烟地消失了。
他看了眼黑不见底的天幕,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思忖片刻,不顾疲累立刻转身往宫门方向走去。
守宫门口的将领见他远远走来,忙施礼招呼:“端木掌印这深更半夜您怎么出来了?”
端木扫了一眼面前几人,见都是太常府的人,便客气笑道:“刚下了值,四处走走透口气,不影响将军们值夜了。”说着躬手作别。
离开宫门,他一路快步走到御水桥旁值房,这是夜间出入宫门的必经之地。
今日当值的正巧是他的小徒弟,小徒弟见他高兴地迎上来,“师父,您怎么跑这里来了?”
端木一把拉住他:“你可曾看到公主殿下回宫?”
小徒弟点头,“回了,一炷香前从这里经过,带着两个侍卫。”
“两个侍卫?”端木诧异,他记得公主殿下今日与左先生一起出宫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喂,师父....”小徒弟还没说完,端木已经转身走远了。
端木心急火燎地赶往燕熙宫,敲了半天门,听到里面激动的声音,“殿下,您总算回来了....”
芸儿举着宫灯表情定住,她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
“端木,怎么是你?”芸儿诧异道。
“先不说别的了,”端木将她拉至一边,开门见山地问,“殿下回来了吗?”
芸儿摇头,“房赟说去宫门外迎接,可到现在都没回来....”
端木面色一沉,暗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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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光殿的御书房内,傅临风搁下手中的笔,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狱卒,淡淡道:“你都听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吗?”
狱卒俯首,“启禀丞相,那间牢房设有隐秘的传音筒。按照您的吩咐,小人将殿下与那上官罪人的对话,能听到的都记录下来了。”
他从怀里小小地取出一页黄纸,双手捧至头顶,傅临风身旁站着的亲信立刻取了呈给傅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