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去什么地方,都要带着我一道…”
凌晔惊醒,脑中仍回荡着雪若的泪眼和哭声。
他久久回无法回神。
她在梦里哭着说要与他一起走,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去的路,他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雪若现在何处,她应该已经看到自己留下的和离书了…
他不能深想。
天已经亮了,左子衿不知何时走的,他望着被细细包扎过的手腕发愣。
被子衿医治过后,周身的疼痛似乎减轻了,烧也退了,只是没有了珈蓝印护体,浑身一丝力气也无,连抬起眼皮都费力。
他喘了口气,强打精神看了眼外面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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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经停了,淡薄的日光从铁窗照进来,在牢房的墙上留下一束温暖却稍纵即逝的光。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
承光殿里文武百官齐聚,锦袍攒动。
凌晔被押进大殿的时候,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囚衣,虽浑身是伤难掩憔悴,神色却平和磊落。
脚铐在金砖地上拖出沉闷的声响,他走得很慢,忍耐着伤口因行走拉扯引发的疼痛。
齐允轩端坐龙椅,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凌晔被侍卫押解着缓缓跪下。
傅临风站在金阶上,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他清了清喉咙,打开手中的公文,高声宣读。
上官逸的十条罪状早已公告天下,今日的金殿公审就是要让凌晔当众认罪,堵住众臣和百姓的悠悠之口。
要凌晔在金殿公审当众认罪,是齐允轩当日答应赦免左子衿的条件。
傅临风此刻愈发笃定了,仗着手里捏着许晗和左子衿两条性命,不怕凌晔不认罪。
唯一不甘的是,公主殿下自从千灯镇消失后,他派出的人马四处找寻都无果,不知凌晔将她藏在了何处。
他心中已有计较,只要凌晔伏诛,总有一天会找到公主殿下的。
朝堂上的大臣大部分都唯齐允轩和傅临风马首是瞻,也有几个耿直的老臣为上官逸鸣不平。
念到通敌叛国这条罪状时,立即有人下面质疑:“世人皆知上官将军为夏州浴血征战多年,无数次击退敌国进攻,如今却说他通敌叛国,可有真凭实据?”
说话的是礼部曹尚书,老尚书曾辅佐三朝君主的,他的话音一出,金殿上立刻有人小声附和。
傅临风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拿出一叠书信,高举着向众人展示:“列位请看,这些都是上官逸与卑兹罕、百济私下往来的书信。”
有太监将书信发给众臣审阅,众人边看边窃窃私语。
“没错,这就是上官逸的笔迹。”
“想不到他真的暗通敌军!”
“竟然还向卑兹汗和百齐索取金银,与敌军勾结假意进攻…简直毫无廉耻!”
大臣们低声议论着,不断有人向凌晔投去鄙夷的一瞥,更有人开始唾骂他。
凌晔默然听着,无喜无悲。
他跪得久了,眼前有些发黑,竭力强撑着。
端木敏立在龙椅一侧,冷眼看着那些群情激奋的臣子,不由想起那时废王当政,在朝堂上公然讨好恭维上官逸的,竟然是同一帮人。
那时他们当众拍马上官逸丝毫不领情,言语冷淡让他们自讨没趣,如今都在这时找补回来了。
“微臣不信上官将军会勾结敌军,请君上将罪证提交刑部再行核查!”
白发苍苍的曹尚书颤巍巍出列,躬身向齐允轩请求。
凌晔抬头,心头微热,他与曹尚书素无交情,甚至还因政见不同发生过龃龉。
傅临风还未开口,齐允轩就铁青着脸,怒道:“证据确凿,有何核查必要?看来朝中同情卖国之人甚众!”
这符凌晔着实命大,当日边陲雪夜如此重伤都能不死,还拐走了他唯一的亲妹妹,使得三军动荡,连北魏太子都惊动了,这一次定要将他定在耻辱罪上永世不得翻身。
见君上动怒,曹尚书的话堵在喉中,其余臣子也都闭嘴不敢再多言。
傅临风挑眉,看向凌晔:“上官逸,你可承认通敌卖国之罪?”
殿中争论不休,凌晔只自顾自侧头看向宫外,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听到傅临风叫他,方才回神,道:“你们都已经替我准备好了通敌的书信,我还能否认吗?”
窗外阵风吹得树影摇曳,这几日大风频作,海上船只通常都停航避风,雪若料难离开烟云涧,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这样很好,他心里默默地想。
傅临风步步紧逼的声音在金殿上空回荡:“各位大人请看,罪人对此罪状供认不讳!”
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压过了为凌晔鸣不平的老臣们,齐允轩脸色稍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