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1 / 1)

凌晔放了他去传信,冷声道:“立刻把鬼神医给我送回来,否则去阎罗殿找姓傅的!”

传信的人跑远,凌晔低头看了眼傅临风。

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可对此人手软,务必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正在府衙坐镇的吕蒙猛然站起,望着下方面如死灰的军士,惊怒不已:“什么?你说左相被他们抓了!怎么可能?”

军士跪在地上颤声道:“千真万确,林中忽然冒出来数百名黑衣人,都是那逆贼的人....”

吕蒙回头问:“附近王军和官军还有多少人?”

身后有属下回复:“启禀将军,两千王军驻扎在平临城外,调拨过来需要三个时辰,除了左相带去的人马,千灯镇只有王军和官军百余人。”

报讯的军士面色惨白道:“将军,镇上的百余兵马不足以抵抗那些黑衣人。”

吕蒙思索片刻,当即起身道:“速派人去平临城外调兵,带上鬼神医去解救左相!”

第219章 烟云涧

出了千灯镇, 马车带着雪若一路疾驰。

无论是宽敞的官道,还是蜿蜒的小路,路边都能见到一群群衣衫褴褛的流民, 他们个个面黄肌瘦, 拖儿带女地蹒跚走着。

雪若关上车帘,随处可见的凋敝景象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马车走了大半天, 在一片林子旁停下来歇脚,雪若把包袱里带的干粮拿出来,分了一些给车夫。

她坐在一个路旁的树墩子上,晒着暖洋洋的日头,就着牛肉啃着馒头。

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 飘着几丝棉花糖一般的云,看上去令人心旷神怡。

可是她的心情却实在高兴不起来, 空空如也的身边让她觉得孤独,已经不习惯凌晔不在身边的日子。

这些日子傅临风的手下频繁在千灯镇出没, 让她忍不住忧心凌晔会有危险。

她很快安慰自己,铺子已经关张,凌晔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家看书写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么想着, 不觉轻舒了一口气。

面前摊开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姐姐, 给点吃的, 我饿...”

她低头, 看到一张满是污渍的小脸, 和清澈如泉水的眼眸,是个四五岁的男孩。

远处有几个人在探头看过来, 似乎是他的父母和妹妹,他们应该是不好意思过来,只好让孩子过来讨点吃的。

雪若从包袱里拿出几个馒头和数张饼,把牛肉也分了一半出来,用张油纸包了,递给他:“嗯,拿去跟大人一起吃吧。”

男孩有些惊讶,大约没想到能讨到这么多吃的,用衣服的下摆接着满满的食物,小脸上满是兴奋,转身小心翼翼地向大人走去。

见这小男孩讨要到了食物,与他们一路的流民也纷纷涌了过来。

车夫忙起身喝止他们靠近雪若。

“你们走远点,不要弄脏了夫人的衣服!”

“夫人,您行行好吧,我们已经一两天没吃过东西了,这附近人都穷,一点施舍都拿不出来...”

“夫人,您赏赐一口粮食也行,孩子饿得都走不动了...”

雪若拦住了车夫,温声道:“不要紧的。”说着她把车上剩下的干粮拿下来,让车夫给这些流民。

“夫人,我们要明日下午才到昌河,您把干粮都给他们了,您自己怎么办?”车夫担忧道。

雪若笑了笑,不在意道:“我吃不了这么多,再说今晚去打尖的地方再备一些便是。”

她叹了一口气:“百姓民不聊生,实乃为君主政者之过啊。”

微微低下头去,眼前这一切,让她暗自羞愧。

车夫叹息道:“先王在世时轻徭减税,休养民生,那时百姓安居乐业,很少有人流离失所。自从废王称帝开始,到如今登基的新王,都把百姓们当做摇钱树拼命搜刮,现今的赋税竟比先王之时多了三倍,太多缴不起税的百姓被没收房屋和土地,男人抓去做苦力抵税,真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他一边摇头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干粮分发给那些流民,流民们领了吃食个个面露欢喜,迫不及待狼吞虎咽起来。

雪若心头沉甸甸,想起很久以前,她曾经问过凌晔一个问题,那时他顶着上官逸的名头常年领兵出征。

她问他,做武将又危险又辛苦,你文才不比武功逊色,何不在朝中做个安稳清闲的文臣呢?难道你喜欢打仗吗?

他当时正看着天边的云出神,好一会儿,才答道:“没有人喜欢战争和杀戮,如果我不去做,自然也会有别人去做。文臣治国固然重要,但没有武将奋勇卫国,保一方朝堂安稳,文臣纵有才华也难以施展。”

“战争的目的是消弭战火。我所做的,无非是希望天底下承受骨肉分离的人可以少一些,而那些因战火而荒废的房屋能重燃炊烟。”

当时她一派孩子心性,不识人间疾苦,对他的话似懂非懂,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如今亲眼见到百姓在水深火热间的煎熬,才明白他这番话的含义。

正在沉思中,“姐姐...”被一声怯生生的童声打断思绪,低头见方才来讨要食物的小孩又来了。

她一怔,微笑道:“小弟弟,姐姐的干粮都分完了...”

小男孩摇了摇头,忽双膝跪地,两手交叠在胸前,给她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雪若忙将他拉起,道:“不必行此大礼。”

小男孩认真道:“阿爹说,受人恩惠必当回报,如今我们落魄流离中,不能回报您的恩情,只能给您磕个头感谢。”

雪若摸着他圆圆的小脑袋,怜惜道:“真懂事,你上过学堂,读过书吗?”如此家风,应是读书人家的孩子。

小男孩眼神明亮,“上过一年学堂,学了《千字文》、《礼记》”他的声音低落下来:“后来我们家被官府拆了抵债,跟着父母妹妹出来逃荒,就再也没读过书了。”

马车启程很久后,那男孩清澈的眼眸和失落的神情一直在雪若脑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