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会儿,就见雪若在前面向他招手,她总是像个孩子那样精力充沛,上官逸走过去的时候,看到她在一个饰品铺子前,对着一排编制成各种花式的红绳子中很仔细地挑选。她选了半天,选出一根带着金丝线的红绳子,转身拉上官逸。
上官逸不解,雪若突然握住他的左手,他心中一动,却见她把红绳子在他手腕上比划了一下,又思考了一下,从耳垂上取下耳环上的一粒精致的小金珠,很认真地把红绳子穿进金珠里,抬起他的左手把红绳在手腕上打了一个活结,满意地拍拍手,“这根红绳是我送给你的护身符,有了这个护身符,在战场上刀剑都会绕着你走的。”
上官逸望着手腕上的红绳,半天才微哑着嗓子道:“雪儿,谢谢你。”
“这位小公子,这红绳不是一根根卖的,是一对对卖的,这儿还有一根,你要不要?”老板娘吃了一嘴狗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开口了,“不过人家都是夫妻或者男女情人买的,二位公子若是不介意…呵呵”
“啊?”雪若诧异地挠了挠头,“一对对卖的?”
“我们不介意。”上官逸笑着接过话头,拿起剩下的一根红绳,看看手上的款式,想了想伸手从雪若另一只耳朵上也摘下一颗金珠,交给老板娘,“烦劳老板娘帮我穿一下。”
“好嘞!”老板娘窃笑着接过红绳。
“给我也戴一根红绳吗?可是那是……我给你护身符呀。”雪若歪着头不明白。
上官逸摆出一副老师的样子,一本正经地低声教育她,“人家一对对卖的,你非要买一根,不是让人家为难吗?再说,除了护身符,这也可以是一根多功能的红绳。”
“哦,好吧。”雪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母妃曾教导她,为人在世,最大的善良就是不要与人为难。只是这个多功能红绳啥意思没听懂。
一左一右各系一条红绳的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心照不宣地笑,仿佛身上有了接头暗号似的,雪若走两步就亮出手腕欣赏一下,每次正得意的时候,手就被上官逸拉着袖子拽下来,她噘嘴不满地看着上官逸,怎么还不让人乐一下吗。
上官逸瞟了她一眼,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往前走。
“哦呦,这么漂亮的两个公子原来是断袖啊,你看他们还戴着一样的手绳…”
“现在的美男子都有龙阳之好吗?苍天呐……”
耳畔又飘来几声讨论声,雪若抖了一抖,对上官逸吐了吐舌头,缩袖子把手藏好,低头握着灯笼棍走在他身后。
“少爷,你看!那不是上次我们去接的那个姑娘,她怎么扮成男子的模样。”
傅临风手里拿着一盏豪华的宫灯站在长街边,看着雪若从眼前走过,身边的贴身家丁对他说。
他心中一喜,原来她听了我的建议,竟然出宫来看灯了,莫非她是来找我的?想着便情不自禁快步跟了上去。
雪若正走着,迎面走过来一个重量级壮汉,她一直低头走,将将要与壮汉撞个满怀抱在一起时,前方的上官逸忽然转身,把她一把拉进怀里,壮汉贴着她的胳膊走过,碾压一切的气势把她带得震了一震。
她在上官逸的怀里惊魂未定,仰头笑道:“幸好你拉我一把,否则我非得被他直接撞回燕熙宫去。”
傅临风站着街边,眼底一分分变冷。
手上的灯笼不知什么时候掉到地上了,一阵风吹过,灯笼被火点着,无助地燃烧着。
傅临风抬脚踩在灯笼上,火灭了,竹制的骨架和破碎的灯面散落一地。
马车停在了高高宫墙外的一隅,铺着厚实软垫的车厢内,雪若挨着上官逸睡得很沉,她已经换上的女子的服装,这几日忧喜交织身心俱疲后,此刻她低着头,半侧着身子倚着上官逸的肩膀,闭着眼一脸安稳惬意,手里还紧紧拽着那盏宫灯。
上官逸伸手掀开车窗上帘子的一角,紫宸宫影影绰绰的轮廓隐在夜幕之中,浓郁的桂花清香飘进马车内,宫墙内的桂花树应是开了一树的金黄细碎了。
他的一个手臂垫在雪若的脖子后面,防止途中颠簸磕到她的头,车行至宫门时前手已经麻了,可是他却一动都不想动,靠在身上的人儿有温软的气息透过薄衫传来,微风吹起她的发丝拂在他的脸上,痒痒的,他好像坐在一个久违的梦境之中,只愿在这里一直坐到地老天荒。
元裴掀开车帘,“大人,我们到了。”上官逸的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噤声,元裴马上会意地点头,随手关上车帘。
雪若闭着眼睛抬手揉了揉眼睛,手上的宫灯掉在地上,把她自己一下子吓醒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上官逸肩膀上,立刻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体,弯腰捡起了宫灯,红着脸说:“我都睡着了,你怎么不叫我。”
上官逸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下手臂,微笑道:“睡醒了吗?到王宫了。”
雪若掀开车帘向外面探了探头,不由低低叹息了一声。
上官逸嗤笑,“心玩野了,都不想回去了?”
雪若眨巴眼点头,一边收拾灯会的战利品,一边叹息,“还是宫外自在,没有那么多规矩,不用行礼和还礼。你知道我在宫里一天要说多少声免礼平身吗,累死我了,我恨不得把这四个字做成一块招牌,有人来见礼我就举个牌,多省事儿。”
她的小脑袋里总有那么多荒诞可爱的奇思妙想,上官逸的笑容有些恍然,当初那个爱笑的少女就是带着这些古古怪怪的想法闯进他的心里,他兀自想着,嘴角微微上扬,不觉满眼的宠溺。
雪若用一个布兜把在灯会买的小玩意都装好背在肩膀上,一手拿着宫灯,一手掀开车帘,轻盈地跳下马车。上官逸跟在她后面也下了车,元裴见状连忙退下,在马车另一边等待。
雪若跟上官逸挥手告别,“我走啦”上官逸负手站着,点点头。
她却没有马上走,站在那里,扬起头笑道:“谢谢你,上官逸。”
上官逸轻笑一下,“谢我什么?带你吃喝玩乐看灯会?”
雪若望着他,目光清澈而坦诚:“谢谢你平安回来。”
上官逸心中一动,眸光转深,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她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地继续说道:“带我吃喝玩乐看灯会。”
上官逸抚了抚额角,皱着眉头做生气状,哼了哼,“公主明日请交一千字灯会游记给我。”
“啊,啊,不要啊…”雪若脸立刻愁苦成一团,拉着上官逸的衣袖晃着,委屈巴巴地恳求道:“先生绕过我一次,学生重新说。”
她不再逗他了,想了想开口,特别诚恳道:“其实,我听说你遇刺受伤特别担心,我还找了子衿来探讨你的伤情,找玉阳子替你算命,玉阳子说你凶多吉少把我吓个半死,好在最终你完好无缺地站在我面前了。”
她伸手拍了拍上官逸的胸脯,豪放道:“你看,我这个朋友够意思吧。”
上官逸嘴角含笑,点头肯定,“非常够意思。”
“那我先回去啦,”雪若左右看看,掩着嘴轻声道。上官逸有些好笑,还在宫外她已经开始心虚了,含笑点点头。
宫门内有人影绰绰,应是碧凝带着宫女在宫内接应,雪若对上官逸挥挥手就要转身走。
“等一下,”上官逸开口道,雪若不解地望着他,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温润的白玉配着墨绿的穗子。
他想了想,拉过雪若的一只手,把玉佩递放在她的掌心,“这玉佩是母亲留给我的,我一直戴在身边的,现在.....送给你。”
雪若有些吃惊,不由缩了缩手,“既然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一定是你非常珍视的东西,我怎么可以拿。”她抬头看着他,有几分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