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若无法理解:“我们拿到东西就行了,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他不与她多言,甩开她的手,快速向巡按冲过去,护着巡按的几个家丁看到他的身手已经吓得腿软了,拿着剑的手不住发抖,“快拦住他!”
那巡按边命令家丁往前冲,自己不断往后退。
家丁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毫无章法地向苏辰挥舞长剑,被苏辰轻松地一剑一个挑翻,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掉那些本就没什么武功的家丁。
他提着剑,地向已经蜷缩在墙角的巡按走去。
“壮士,饶...饶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巡按吓得瑟瑟发抖,竟爬着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苏辰面无表情站在他面前,冷冷吐出几个字:“你把命给我就行。”
说罢,扬剑就要挥下,袖子被人猛地拉住,他回头见还是雪若,她苦苦恳求:“不要再杀人了,你已经杀得够多人了。”
苏辰凌厉地看着她,眸光中仿佛掺杂着锋利的碎冰,他咬牙道:“今日若不杀他,改日就是被他杀。”他抬肘推开雪若,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剑。
惨叫声再度响起,雪若瞪大眼睛,捂着嘴竭力不让自己叫出来,那个巡按的咽喉处往外大量喷血,整个人像个泄气的皮球蓦然瘫倒在地。
苏辰弯腰,用地上的死人的衣服擦干净剑上的血,回身见雪若脸色发白,她气得发抖,眼中俱是愤怒和失望,哑着嗓子质问道:“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与我们无冤无仇,他明明已经没有还手能力了,为什么要将赶尽杀绝啊?”许晗在一旁偷偷拉她的衣袖,被她用力甩开了。
苏辰冷冷道:“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他侧身站在月光的阴影中,似乎笑了一下,带着嘲讽的意味:“不要忘了,我们是杀手,不是活菩萨,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他不再多言,转身便要离开,听得雪若在后面寒声道:“这样滥杀无辜,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苏辰身形一滞,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哑着嗓子道:“那就报应到我一人身上,断然不会连累到你....”
他的目光瞥过院子角落,神色一凛,高声喝道:“出来!”
说罢飞身过去,从一棵树后面拉出一个八九岁的男孩。
那个男孩一身锦袍,打扮富贵,一看就是巡按家的孩子,估计无意中闯了进来目睹了这一切,面对寒光凛凛的长剑,他脸上都是眼泪,惊恐万状,身子筛糠一般抖个不停,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辰望着眼前的男孩,握着剑的手微微出汗。
杀手的理智告诉他,只要有一丝一毫暴露身份的危险,都务必赶尽杀绝,不能留下任何线索。
但这一次,他却迟疑了。
下一刻,雪若已经冲上前来,拉过孩子护在自己身后,颤声道:“你不会连个孩子都要杀吧?”
那孩子在身后哆嗦着拉着雪若的衣服,低声抽噎。
见苏辰不说话,只是阴沉地盯着那个男孩,她害怕他丧心病狂地突然下手,将那孩子护得紧紧的,悲愤道:“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苏辰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雪若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闪身挪移到男孩身旁,快速举起来剑。
男孩吓得惊慌大叫:“啊!不要杀我!”雪若心头剧震,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剑柄重重地敲在男孩的后背上,他被一下子敲晕了过去,雪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苏辰已经收起剑,星目中没有半分温度,简短地说了一句:“走吧!”
三人在夜色的掩护下翻墙离开了巡按府,一路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找到了藏在不远处树林里的马匹,改换了行装迅速转移。
刚骑了没多久,就见远处的长街有举着火把的大批士兵在集结,看来巡按府遇刺事件已经惊动了官兵,此刻各处的城门都已经关闭抓刺客,他们决定先找个客栈隐藏一晚再说。
三人在宁阳城最热闹的市集找了一间最大的客栈,在满城追捕官兵的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入住了进去,这是苏辰的提议,他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宁阳城中心的这个客栈有三层,是除了皇宫以外全城最高的建筑,他们要了位于三层的两间客房,在房内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全城搜捕官兵的聚集和移动路线。
从巡按府出来到入住客栈,雪若和苏辰两人全程都不说话,雪若一直冷着脸,对苏辰不理不睬,苏辰也装作没看见。
这让夹在两人中间的许晗十分尴尬,一路上都在找机会说话,结果就是先吃了雪若几记白眼,又领受了苏辰的冷言冷语,让他又委屈又无奈。
好容易在客栈里送雪若进她的房间后,他揣摩两人放下戒备,又不知死活地说了一句:“苏辰哥,你不是在寒冰洞受罚吗?怎么提前出来了?是放心不下涟漪姐姐吗?”
苏辰脸色一僵,冷冷道:“就凭你们两个,也敢来巡按府盗图,真是不自量力。”
雪若将刚从手中拆下的袖弩重重地扔在桌上,上前一步,扬起头挑衅道:“我们不自量力怎么了?我们水平再菜,也还有颗心在身体里,你呢?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个杀人机器,冷血动物!”
苏辰眸光一颤,随即冷笑:“是,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冷血动物,但杀手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收起你那套没用的仁义道德,你如果不愿意杀人,就等着被杀吧!我们要先活下去,才能考虑其它的!”
他从怀里掏出雪若的营牌,扔给她:“营中杀手执行任务时绝不可佩戴令牌,以免遗失暴露身份,你难道不知晓吗?你已经犯了可以被处死的错误。”
雪若微红着脸接过营牌,这才想起来当时她从李申那里领来这出入令牌时,李申千叮咛万嘱咐,外出执行任务时一定不要携带令牌,否则就犯了营中的大忌。
她当时点头答应却没放在心里,因为每次都是跟苏辰一起执行任务的,出发前他会检查她所有的装备,并把令牌收走放好,以免她不小心带在身上,这次单独执行任务她完全忘了这一茬,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心虚。
但气势上不能落了下风,她握着令牌,不依不饶赌气道:“那你去告发我吧,把我处死最好!”
“你!”苏辰气得说不出话来。
许晗见状连忙插进来,对雪若道:“涟漪姐姐,苏辰哥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千里迢迢来帮我们,怎么会去告发你呢?你们不要吵了,都是自己人…”
“谁跟他这样滥杀无辜的人是自己人?”雪若余怒未消道。
苏辰眼锋停留在她脸上,似笑非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仁慈,很高尚,所以理所当然地谴责我?许晗进入斥候营为时尚短,你现在就教他对敌人心慈手软优柔寡断,你知道这样做,有一天会害死他吗?”
漆黑的墨瞳内波涛汹涌,那里面的愤怒和讥嘲让雪若很不舒服,一时怔怔望着他。
苏辰逼视着她,“当你的同伴因你而身首异处,当你的手脚被长钉钉在木桩上,流干身上最后一滴血时,当你的尸体被野狗咬的支离破碎,当你的头颅被挂着城门晒干时……你还会想着你的仁义道德吗?而这些,就是我们稍有不慎和对敌人手软的结局!”
雪若的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她心中震撼难言,半晌才艰难道:“可是那些人……都已经没有抵抗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