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有错,周会计也是天天买菜的人?,知道桑瑜说得?是实话,给的这个价格确实要比菜站的价格还要便宜个一毛五分的。
可是,问题在于那个数量。
七百斤!!!
她是做财务工作的,心算溜得?很,桑瑜都还没有爆出?价格,她就已经算出?了价格了。
二百四十五块。
这是一天的菜钱吗?是她听?错了吗?怎么那么多!
桑瑜那边还是慢悠悠的说:“那就是二百四十五块钱,刘玉城因为自己的原因,不上班,这一天就造成了我?二百四十五块的损失,这个钱是不是你付,刘建设同志?”
“你说多少?”刘建设这个时候才反应了过来,他的嗓门一下子提得?更高?了。
“二百四十五块。”桑瑜好心好意的又重复了一遍,甚至还笑眯眯的提议:“刘建设同志,如果?你算不清楚,那就请周会计算,她肯定算的清楚。”
周会计的脸色自从刚刚算出?这个价格的之?后就一片惨白,一直还不怎么确定,不过在听?到了桑瑜也说出?跟自己算出?来同样的价格,那颗悬着的心是终于死了。
她喃喃的说:“怎么这么多?”
“这笔钱还只是货款,可不包含赔偿的。”桑瑜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刘玉城现在每天的工作是去?我?的供货商那里拉菜,一天两次,一次三?百五十斤,今天他没有去?,那么供货商那里的这批菜就卖不出?去?,土豆南瓜什么的倒是不怕,那些刚刚摘下来的小青菜小白菜的可放不住,这些菜肯定是要赔的,我?也不算多了,算八十块。”
“还有,因为他的无?故旷工,造成我?和供货商之?间今天的生意链条断了,我?得?去?修复,怎么修复?自然是要吃掉今天所?有的菜,也就是刚刚的二百四十五块。再有,刘玉城每天把菜送到了东区小广场之?后,会有人?过来批发,我?们现在有至少二十个卖菜的大妈,她们今天拿不到菜,收入会收到影响,对于我?的信任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这一些,我?往少了算,五十块。”
“还有,这两三?个月以来,我?把这个小广场从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卖菜,做成了有二十多个人?卖菜的小规模菜市场,现在因为菜供不上,来买菜的人?买不到,他们会重新去?菜站,那么我?之?前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这一部分的时间、精力、还有我?辛苦的投入不算钱吗?”
“刘建设同志,你既然说不是我?师傅了,那么我?们就来明明白白的算算账,看看你今天打了你的儿子,到底耽误了我?多少的事情,耽误了我?多少的钱?既然你要管教儿子,那就先把我?的损失赔偿了再管教!”
刘玉城没说话,但是他却一直看着桑瑜,眼睛发亮,越听?越是兴奋。
哎呀,小桑姐就是他的亲姐!不,不止是亲姐!小桑姐就是他的观音菩萨!简直救苦救难!
刘建设整个人?都懵了,他越听?越生气,身体都在发抖:“你……你……”
桑瑜却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刘建设那气呼呼的样子,继续又加了一句:“这是一天的损失呢,多旷工一天,就多一天的损失。”
刘建设似乎被人?捏住了嗓子,他吼吼的喘了几声,大手一挥,“他不干了!”
“不干需要提前至少两个礼拜告知,我?没有找到接他工作的人?,那么他就不能走。”
“凭什么!”
桑瑜拍了拍手里的笔记本:“就凭他和我?签了合同,如果?我?们私下谈不妥的话,我?们可以去?法?院。”
四十年后上法?庭是一件十分常见的事情,可是在这个时代,这些东西都距离普通人?很遥远。
刘建设和周会计两口子听?着桑瑜这一通输出?,人?都麻了,特别是周会计,她不是普通工人?,她做财会工作的,对于这方面更熟悉。
她听?着桑瑜的话,才从一开始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渐渐的发现桑瑜这个卖菜可真不是小打小闹的事儿……
就连合同和违约、法?院都已经说出?来的,就知道桑瑜是在这方面下过功夫,一定是十分了解的。
一想到这里,周会计就不太赞同刘建设的话。
“你!你这个资本家!你这个……”刘建设也不太会骂人?,更不要说面对桑瑜这个嘴巴叭叭叭的人?,那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桑瑜只是冷笑:“资本家?怎么?刘建设同志,你们高?尚的工人?阶级是打算赖账吗?你那么看不起我?们做小买卖的,现在居然还想着赖我?们小买卖的帐,看起来你们这个工人?阶级的也不怎么高?尚嘛,你的理想也不怎么伟大嘛。”
刘建设这辈子最自豪的就是自己车工八级工的身份,他万分以自己工人?的身份为自豪,现在听?到桑瑜这么说,他气得?几乎要跳起来,他怒道:“你放屁!不就是赔钱嘛!我?赔!你现在就拿着你的臭钱给我?滚蛋!”
桑瑜从善而流,点头:“可以,二百四十五的货款,八十块的供货商赔偿,以及我?的信誉赔偿五十块,总共是三?百七十五块,你把钱给我?,我?立刻就走。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上,我?也不让你赔后面的损失了,刘玉城我?也不要了,你看怎么样?”
刘建设脸色黑沉如水,他对着周会计大喊:“拿钱给她!让她滚!”
周会计是旁观者?,她看到现在,算是多少猜到一点桑瑜的意思了。
桑瑜并不是想跟刘建设决裂,也不是想气刘建设,更没有不想要刘玉城,她就是在逼刘建设。
刘建设这个人?从来都对做小买卖充满了不忿和鄙视,觉得?这玩意儿不但低三?下四,而且还是害人?的东西,并且这种想法?根深蒂固,怎么劝都劝不好,软硬都不吃。
桑瑜做了刘建设三?年的徒弟,对于他的性格更是了解,就是因为了解,她知道从一般的途径让刘建设接受这件事是根本做不到的,那就只能用不同寻常的方式了。
周会计本人?因为做财务工作,在对于做买卖这件事儿上,反而跟刘建设的想法?背道而驰,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她也常常在报纸上看到其他地方的消息,去?觉得?只要能让家里人?的日子变好,做买卖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当她看出?了桑瑜的本意之?后,就配合起桑瑜来,她说:“没钱。”
刘建设愣了一下,他不敢相信周会计会在这个时候跟他掉链子,他问:“钱呢?我?们家双职工,不,三?职工,钱呢?”
周会计冷笑,“钱呢?你问我?,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刘建设在家里就是甩手掌柜,工资一概上交,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就连上一次给桑瑜的二十块钱,都是他跟周会计要的,所?以对于家里面到底有多少钱从来不知道。
在他的感觉之?中,家里面现在是三?职工,而且自己还是一个八级工,每个月的工资到手得?有一百二,那家里还能缺钱吗?
必须不能啊!
虽然桑瑜喊出?来的这个数字十分的吓人?,可是却也不是家里面负担不起的,但是现在周会计说出?这个话来的时候,他就一下子就懵了,而且心里无?由来的就虚了。
因为他们夫妻那么多年了,周会计的话里面隐藏的其他意思,就算是不说明白,刘建设也能体会的到。
现在周会计说得?这个意思,难道是家里面没有钱吗?
要是没有钱……
刘建设,滨江木材厂里面堂堂的八级工,在这一刻没由来的就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