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重神寒天宙器,甲冠天下谢临序。
吹捧他的话,从京城传到村夫野老之间,没人不认得他,虽然没见过他的风姿绰约,可谢临序这三个字大家也多少都是听过的。
结果就因为那次宴席上,她和他有了夫妻之实,就这样和他绑到了一起。
宋醒月的父亲知道了这事之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差在谢家门前撒泼打滚要个交代回来了,国公府的人那段时日都闭门不出,生怕一出门就碰了这么个晦气。
这事在当时闹得很大,还闹到了圣上的耳朵里头去。
而谢临序本来是有一桩婚约在身的,就这样被毁了......
女方家里头,嫌弃这事实在闹得难看,便让谢家人给交代,谢家最后给出的交代,自然也只能是悔婚。
那段时日,是宋醒月备受煎熬的一段时日,她每日躺下睡觉前,都疑心自己要看不到第二日的太阳,按那些大户人家的手段来说,若是狠心些,直接把她,甚至是她家那个闹事的父亲抛了尸都不难。
最后,或许是她爹脸皮实在太厚,又或许是这件事实在是闹得难看,其中究竟是什么缘由,宋醒月到现在也猜不出来,只最后竟真叫她捡了个世子夫人回来当。
可谢临序的性子太傲,当初出了那样的事,他被逼着娶了她,心中没有怨气也是不可能。
国公府的人,性子也都和谢临序一样傲,他们硬生生吃了这一桩哑巴亏,能让她在谢家有安生过,那说出去都能叫人笑话。
而刚嫁进来的那段时日最不好过。
谢临序大概以为是她下的药,从来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大婚之夜,他厌极她,连面都没露过,留她一人独守空房,再后来,不管她怎么讨好他,他都冷着眼看她。
谢家的其他人也不怎么给她好脸色,尤其是敬溪,最喜欢磋磨她。
刚开始嫁进来的那会,宋醒月还会怕谢临序,可是后来,渐渐就习惯了。
谢临序除了冷脸外,又不打她,她那么怕他做些什么。
就这样过下去,她习惯了那样的日子,习惯了在国公府的种种难堪,然而,如今乍一听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话,还是心口一紧。
堂屋里头分明放着冰鉴,可宋醒月却莫名觉得焦灼心闷。
她脸色不大好,本来正端着茶盏轻抿,叫那“休妻”二字说得猛地呛了一口,连着咳了好几声。
她放下了手上的杯盏,因着情绪有些不定,没注意着力道,杯盏相碰,发出一声极脆的声响,在略微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这是一个极其失礼的动作。
第3章 第三章 现下是知礼了
宋醒月实在有些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她面色肉眼可见的苍白,对敬溪说了一句:“母亲,身体不适,儿媳先退了。”
说罢,也不待剩下的人反应过来,她就已先行离开了这处。
黄氏看着宋醒月的背影,开口嘟囔了两句,啧道:“她还先不痛快上了......”
话还不曾说完,就看到对面的谢临序冷冷扫过来一眼。
那张脸轮廓清隽而锋锐,黑白分明的狭长眼眸中没有一丝情绪。
黄氏叫谢临序这一眼扫得没敢再说,终是噤了声。
怎么说宋醒月也是他的妻子,怎么说他们都凑活过了两年,他们总当着他的面编排她的是非,当着他的面说什么休妻......
休妻两个字也实在是太过了些,谢临序自己没说休妻,他们有什么好多嘴的呢。
黄氏想明白了这些,也不敢再继续说些什么。
一直到后来,谢临序也不再继续在这待下去,借口上值,起身告退,离开了此处。
*
夏时,太阳早早就挂在了碧蓝天空之中,宋醒月不知是叫那一口茶呛的,又还是叫那些话说的,胸口莫名堵得慌,回去的路上,叫那顶头的烈阳一蒸,额上又出不少的汗,一旁的丹萍给她摇扇子,一边道:“小姐,慢些走,这么快做甚。”
或许是太过于想要逃离那处,左脚跟右脚,不自觉就走快了一些。
等回到了清荷院的时候,背上的里衣已经叫汗浸透了。
宋醒月往净室去,又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
清荷院里头是从来不缺冰鉴的,即便是炎炎夏日,也都是从早到晚的凉快舒适,可即便如此,宋醒月仍旧是神色恹恹,就连早膳都用不下去。
早上在荣明堂的那话实在有些太过,一下子牵扯出了大把的往事,一时间惹得她多愁善感。
没办法啊,既嫁给了谢临序就是她最大的错。
谢临序是谁,国公府世子,二十中状元,见过他的人就没有贬损他的,清冷得和天上的谪仙一样。
她呢,出身平平,除了那张她自己都谦虚不了的脸外,好像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两人凑到一起,话说难听一些,就是玉簪堕泥,芍药栖荆棘。
他是玉,她就是泥,他是芍药,那她就是荆棘。
看不惯她的又何止是国公府的人,外头的人,便是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也没说些什么,背地里头,那些编排出来的难听话还少吗。
她的日子从没轻松过。
不过,这也都是她自己选的。
当初,跟在谢临序的身后,跟着他进了房,那都是她自己选的。
没关系。
她想,没甚干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