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1 / 1)

他说:“父亲说,当初是舅舅让我入的工部?,舅舅信我,我一定会让舅舅得偿所愿,您疑心?李尚书,若不放心?将道?观的事情交给他,您放心?交给我。”

谢临序看着景宁帝,语气?诚挚,目光也似有些?许恳切。

平日无?情无?欲的眼中,终于见得世俗之欲。

从前总喜欢端坐在高台上的侍讲,此刻终于有了所图,下了高台。

是他头一回说帮他办这些?事,从前的时候,也喜欢和别的那些?大臣指着他说不好,就他最见不得他修道?观。

谢临序的变化,他看在眼中,看着他的眼中却带了几分?玩味。只是他现在说这些?,景宁帝多半是倾向于相?信,若不信,当初也不会让他入工部?。

景宁帝道?:“太子说他想要太傅安息,和底下那些?大臣一次又?一次地给朕上书,如今这些?奏章又?要堆满了朕的桌子,你?呢,谢临序,你?也和他一样,是想为了太傅安息吗?你?从前不是最见不舅舅修道?观吗,现在是想做什么?以前和他们相?亲相?爱,现如今,闹到这样局面?”

谢临序抬眼,看向景宁帝,他说:“以往是我眼盲心?瞎,认错了人,我的错。”

他说,他的错。

他有悔。

认错了别人,更认错了自己。

他已经辨不清是别人错的更多一点?,还是罪于己身,错全出于自己的身上更多一点?。

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品行高洁之人,到头来,他是舅舅的忠臣,他要抢着去做舅舅的忠臣。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下,他说这话之时,神情未曾有过丝毫变化,恍惚之间?生不出再其余的什么情绪。

景宁帝把玩着手上的丹药,掀起眼皮看向了他,他最后道?:“好,你?切莫要让舅舅失望,否则,莫要怪舅舅不念你?我之情。”

谢临序看着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和宋醒月在一起的时候,身上人气?尚重,如今,和离了,又?成?了从前那副凌冽不近人情的样子,倒是也比从前世故圆滑了一些?,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会去做从前嗤之以鼻的事情。

他大概是恨极了李家,或许以为,是他们造就他和宋醒月最后到了那样的境地?

当然?,这其中究竟如何,他心?中到底如何想,没人知道?,景宁帝也不知道?,不过,他当然?不在意这些?。

李尚书的事情也该结束了,二皇子,也并争不过太子,他这个做皇帝的,都要被他步步紧逼。

景宁帝近来身子不知为何也越来越不好,也难得觉得有些?疲惫,若是从前,倒是有心?气?一直怄着,到了如今,也懒得就这种事情一争就是小半年?。

而且,谢临序帮他盯着道?观,比李尚书叫人放心?,他信他为人,知工部?有他在,不怕贪墨一事。

谢临序离开了这里,景宁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太子,他问:“你?同他说些?什么了?”

卫时璟说:“我哪里能说得动表哥呢,父皇太高看我了,兴许是他自己看开了吧。”

景宁帝闻此,也不再说些?什么,看他也不顺气?,抬手赶他离开了这里。

然?而,李家的事并没有就此结束,景宁帝强迫李太傅去职的调令下去不久,李家却又?出了旁的事。

原是说李家三小姐出了事,竟是在外面和别人行了苟合之事,被人撞破,一时之间?,风声?数起,流言四散,老?太傅才死不出两三月,她却做出那样的事,败坏家中门风,德行有亏,这件事大概也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着,一时之间?,甚嚣尘上,说的话难听得不能再难听。

李尚书也被牵连,无?法,让她于祠堂中罚跪,给列祖列宗磕了数个响头,因着李家自觉有损声?名,将她关?于家中,终日不得见得人。

李家现下都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连自己都再难于京城立足,已经没时日再去管李怀沁的事情了。

二皇子见李尚书被罢官,也懒得再多做结交,前些?时日看在他尚书之位上还能够多做一二往来,如今连尚书都不再是,谁又?愿意多做理会?

李家前些?年?间?任职尚书之时,公中油脂捞得不少,不知是谁,竟将这件事情都牵扯了出去,先前那些?弹劾李尚书不守孝道?的人,便又?开始抓着这件事情去弹劾,那些?事情被人检举到了都察院,被检举到了六科之中,锦衣卫的人连夜带走了李尚书,于狱牢之中关?了有些?时日,外头也终于跟他定下了罪。

贪污行贿,举家流放。

老?太傅死时,在李家灵堂烧红的火,终于后知后觉蔓延到了李家上下。

没人再去见他们,众人或许想过,老?太傅走了,李家会撑不下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家后辈之中并没有能够成?事的。

李尚书关?于监牢之中,唯一去看他的就只有太傅最疼爱的学生,太子殿下,众人想,他大概是念及太傅情谊,在他流放前还去看了他一眼。

第二日的太阳照常升起,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那天黑夜说了些?什么。

随着李家流放,这件事情终告段落,关?乎李尚书去职一事,二皇子和太子相?争之后,没有疑问,太子赢了,就算是二皇子先前再得圣心?,也并保不住李尚书的职位。

这些?天,事情闹得这样乱,唯独谢临序那边安静得像是个没事人,仿佛这些?事也都和他无?关?。

他仍旧是那个专心?于自己公务,少年?成?名的探花,没有什么事务能够影响到他的心?神,至于宋醒月,他也真就再不烦过了。

*

越是临近七月,天就越发?地热。

自从和离之后,宋醒月没有再见过谢临序频繁地在眼前纠缠,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太过热烈的感情突然?之间?炙热冷却下来,确实是让人狠狠喘上了一口气?,那些?压抑的情绪,终于如愿得到了缓解。

后知后觉的喜悦轻松,一点?点?席卷了她现在的生活。

在国公府的事分?明就只是不久前的事,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却像是过了许久。

宋醒月在锦春堂的日子过得不错,这些?天自然?也听说了李家出的事,也听人说起过谢临序的事,她现下已经不是谢家的世子夫人,恍惚之间?又?回到了从前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谢临序的时候。

听人说他最近深受景宁帝器重,时常会去督工道?观一事,隐约是说他少年?成?名,说不定不出几年?就该是工部?的尚书。

先前的那桩姻缘,就像是他人生之中极其短暂的一件小事,露水情缘,翻翻就过,他往后定是要娶娇妻,纳美妾,享齐人之福,他还是那个他,好像是受她影响而偏离的人生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轨道?。

宋醒月从不会刻意去听那些?,但也不去刻意忌讳那些?关?乎他的传言,无?所谓,也都是听听而过。

两人之间?本就没有能够相?交的点?,如今,谢临序不再强求,他们是连见面的机会都终不再有。

只是偶尔谢今菲会往这花肆跑,她倒是最不受影响的那个,不管他们和离没和离,仍旧是我行我素。

宋醒月说不动她,也只能任由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