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手绘三国杀图案稿,即便只是素描稿子,习惯了电脑作图已经有些年没怎么动笔画画的杜毅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有了电脑,绘图制图他会得心应手很多,而且也比用纸笔绘画来得方便,这些天来他一直有怂恿爸妈给自己买台电脑的想法。
前世,杜毅的电脑是高考时超水平发挥考上了个普通二本院校父亲奖励给买的,但这辈子要拖到那个时候才买电脑,他可等不起。
正好,眼下的机会和高考时相似,杜毅的心中不禁打起了小九九。
当然了,提归提,在这个一台电脑的价格昂贵到足以让大部分家庭都望而却步的年代,他并没有足够的信心说服劝诱父亲给他买台电脑。
但事关未来,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必须要争取。
“买电脑干嘛,想和你表哥一样天天玩游戏啊?”
杜建城有些意外一向不怎么做要求的杜毅突然会提议要买台电脑,估摸着一台电脑的价格差不多该抵上他家小半年的收入,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我对游戏不敢兴趣,就是为了画画。现在是计算机的时代,任何纸笔能做的事都可以通过计算机来完成,画画也一样。你看姨丈他以前半点不懂电脑,现在还不是被逼着学会了电脑办公。以后计算机才是办公必需品,纸笔反而没那么重要了。不学会用电脑做事,就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我想早点学会用电脑作画,免得日后到了社会上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用自己的前途来绑架父母的意志,这是一种向父母索取某些贵重物品时很管用的手段。
想当年不知道多少毛孩子借着学习的名义唬自己爸妈买步步高小霸王什么的,到头来有几个是真学习的,还不都是用来玩超级玛丽魂斗罗。
在十五六岁的少年时代,杜毅就算很想要某件东西,鉴于普通的家境,他并不敢用这样的手段来“胁迫”父母。
但现下不同,带着二十六岁的灵魂,杜毅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为此,他并不畏惧于用这样的手段来向父亲索要自己真心需要的东西。
“这个我得回家问问你妈,她要是同意,只要你能考上一中,我就给你买。”
杜毅的话不无道理,作为一个吃过文化亏的人,杜建城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落后在起跑线上。
自己这么辛辛苦苦赚钱还不都是为了孩子,就算电脑再贵,只要儿子有需要,他是眨都不会眨一眼的。
关键是,他在家里没有话语权,一切唯老婆大人的话是从。
因此,就算他有心,在不知道老婆大人的意见前,他可不敢给杜毅肯定的答案。
“那还是我回家后自个跟妈说好了,你不行。”
杜建城这人一点原则都没有,惧内到男儿膝下无黄金,老妈让他晚上别上床他绝对是乖乖到沙发上躺一夜。这样的老头,杜毅可不指望他能说服老妈,想着在经济上一向严苛的老妈可没那么容易答应买电脑,他决定亲自上阵。
虽说惧内是事实,但被自己儿子无情揭穿,杜建城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重重一拍人小鬼大的杜毅脑袋,他嚷嚷道:“什么叫我不行,你个小兔崽子居然还敢对我用激将法!”
“你说是激将法就是激将法,反正我自己回家会和妈说的。”
老爹啊,我真没用什么激将法,就是二十六岁了,看得明白。心中这般想着,杜毅嘴角一咧,暗暗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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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最大的幸福
和杜毅说着话,不知不觉间,杜建城已是被杜毅送着到了自己停到清河镇中一号教学楼后方停车棚里的自行车前。
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正准备将手里的画册扔到车篮里去开锁,忽的想起了什么,他打开画册,快翻了几页道:“话说回来,你这画功有长进啊,是不是到哪偷师去了?”
“哪去偷什么师,就是用了点心。”
即便长久不动笔绘画水平有所生疏衰退,但经过高中以及大学数年的专业化绘画培训,杜毅现在的绘画水准还是要比十五岁时的真正水平来得高出好几筹。
会被丹青水准不赖的老头看出水平差异,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但造成这一状况的真实缘由他显然没法坦白给老头知晓。
“虽然上课画画不好,但画得确实不错。”
随手翻看了几页,感觉杜毅这素描水准和他相比隐隐已经有过之而无不及,杜建城十分欣赏。也顾不得刚被王慧娟教训过,这种时候夸杜毅画得好明显不合|顶|点|小说时宜,他还是忍住开口夸了句。
“那你能不能把画册还给我?”
画册没毁能被老头带回家,这对杜毅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一个结果。可心念着早日完成整幅三国杀卡牌,他还真有点奢望老头能把画册还给他。
到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让自己把画册还给他,杜建城对自己这儿子真是无语至极,收起那份欣赏之心,爽利地合起画册一敲杜毅脑袋,他翻了个白眼道:“想得美你,这几天你就给我好好学习。能给你画画的时间还很长,但中考已经没几天了,就算你有信心考上一中,这些天加把劲总没错。画册我会帮你保管好的,中考完了再还给你,其它时间你就不要想了。”
“哦啦,随你了。”
眼看着拿不回画册,杜毅心中有些小失落,但也仅仅是小失落。
只要已经画好的画还在,画册他大不了再买一本,反正他房间里的储蓄罐里还有些积蓄,虽然不多,买本画册还是绰绰有余的。
杜毅的轻率回应让杜建城心生警觉,总觉得杜毅心中有小算盘,他用力一捏杜毅的肩膀,沉声道:“你小子可不要打什么再去买本画册继续画画的心思。要是你们老师电话又打到家里来,我不收拾你,你妈也会收拾你。你总不想你老妈把你的零花钱克扣得一分不剩,到时候可别哭哭啼啼地来找我要钱,我是一分钱都不会给的。”
“绝对没有那种心思,你放心。”
真没有么,杜毅微微一努嘴角,窃笑着想:怎么可能,谁也阻止不了我这颗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一往无前之心!
……
目送父亲微弓着身子蹬着自行车缓缓离去,就好像内心里也有什么在渐行渐远,杜毅忽然生出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
他蓦地想起前世高二那年,他和母亲因为他放学后老跑到网上网打游戏的事大吵一架,然后怒气冲冲的他夺门而出骑着那时已经成为他专属座驾的这辆破旧到一骑动就会发出“锵锵”响声的自行车在身后母亲“小毅回来,快回来”的呼喊声中决然飞驰而去。
那时的风吹向何方阳光又大概灿烂到什么程度,杜毅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在脑门充血一意孤行地骑出了三十多里路后,他身下的自行车随着一声难听到刺耳的链条断裂声寿终正寝。
猝不及防的他从自行车上摔下,然后满腹毫无道理的委屈顿时上涌成了难以自抑的嚎啕,有那么一瞬间,他恨母亲入骨。
杜毅已经不太愿意去回想当时的可笑的自己有多狼狈和幼稚,但他永远无法忘怀扔掉已成累赘的自行车只身沿着省道折返回清河时那一段遥远到似乎永远都看不到清河的路他走得有多心酸,他更无法忘怀当父亲骑着从邻居家借来的摩托车在晚霞已然染红大半个天空的黄昏从远处渐趋拉近时他的内心是多么的惶恐又欣喜。
那时父亲愤然甩出的一巴掌仿佛跨越了时光回溯而来乍然在耳边响彻烙印出右脸颊的疼痛火热,摸了摸倏忽发烫甚至好像还有那么些浮肿起来的脸颊,感觉到有什么在内心深处猛的滋长开来一刹那就将所有空荡都撕裂、填满,杜毅朝着父亲远去的身影奋力地挥了挥手。
不是告别,而是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