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服装大楼开业，秦志华还带着江秀英和秦嫣去逛了逛，想看看生意到底怎么样。结果一看，好家伙，那叫一个人山人海，政府部门前段时间就在本地新闻播报了服装大楼多久开业的消息，正好碰上国庆假期，市民们差点把服装大楼挤爆。

年纪大些的老人家乐呵呵地讨论，觉得这场景有二十多年前过年的时候在供销社抢东西那味儿了。

那个氛围最能带动人的购物热情，就连江秀英这样对自己额外抠门的人，都买了几身新衣服。

有眼尖的就发现江秀英身上的衣服款式新鲜，穿着好看，直接上手摸了摸料子，问秦志华，“秀英这件衣服就是在市里新买的吧？”

一家三口全穿的新衣服，秦志华一家果然过上好日子了。

秦志华乐呵呵点头，其他人也没接这个茬。离开家乡去城里打拼也是需要勇气的，现在围上来的这些村民，大多没有这样的勇气。有勇气的，早就出去打工了。

秦嫣也被一帮小孩子围住，缠着她讲城里的故事。

对于小孩子，秦嫣总是格外有耐心一点，用夸张的口吻描绘了一下市里的场景，希望能在小孩子们心里种下一颗不一样的种子。现在的城乡差距，确实很大。

秦志华现在怎么劝村民的，到了晚上就怎么劝秦建国。

见识了秦志华进城后混得有多风光后，村里不少人也动了去市里打拼的心思。人的想法就是这么奇怪，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在城里混好了，他们羡慕一下也就完事了，之后该干嘛干嘛。但如果是认识的人过好了，他们就会产生一种我上我也行的心态。更有甚者阴暗地想到，秦志华就是个瘸子，他们好手好脚的，难不成还比不过一个瘸子和一个哑巴？

秦建国胆子小，不像秦志华那样敢闯敢拼。但他和秦志华是亲兄弟，他要是去市里，秦志华不可能不拉他一把，好歹不会有两眼一抹黑的恐慌感。

秦建国只想进厂赚点安稳钱，不想做生意。但厂里不招人，秦志华就算是想帮忙也没办法，还是建议亲建国去做生意。

“你不敢单独去广省进货，就去校门口摆个摊，卖点粉面包子馒头，或者学着做烧烤。我现在住的地方，一条街上小学初中高中都给包圆了，加起来上万个学生，校门口那些摆摊的，生意不知道多红火。就算你市里要租房，要花本钱摆摊，不到两个月随随便便就能回本。”

说实在的，要不是他干不了重活，秦志华都想自己带着江秀英摆摊。

学生的钱最好赚了，花钱没数对价格和分量都不敏感，还不会挑毛病，多省心的顾客啊。

秦建国却还是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刘冬梅拍的板，“先去试一试，不行就回来种地。”

“大嫂这话不错，试了后才知道自己行不行。”

秦建国有所意动，却还有难题，“几个孩子上学怎么办？老大老二住校了也还好，老三老四可是离不开人的，他们成绩也不行，就算转学去市里，人家也不会收。要是要花钱，我可没那么多钱。”

秦志华一时也被噎住了，忍不住暗骂一声侄子侄女不争气，这会儿把两家大人都给难住了。

不过秦志华也有别的想法，“市里也不全都是好学校，好学校不收他们，差一点的学校应该会收吧。等我回去再打听打听，回头给你们消息。”

秦志华瓮声瓮气道：“也不一定现在就非转过去，我和你嫂子还要准备准备，下个学期开学再去报名，应该比中途转过去简单一点。”

秦嫣在一旁暗暗点头，现在还没有学区这个概念，不管是县里还是市里的学校，都不会限定生源。每个学期开学都有转校的学生，教务处有一整套完备的流程等着转学生，只要能过教务处那关就行。

就看堂哥堂姐给不给力了。就算是菜小，好歹也考个及格啊。

秦嫣这次还给秦艳香和秦刚带了礼物，给秦艳香的是一本服装设计类的书，秦嫣仰着头在新华书店找了好久才找到。至于另一本作文大全，说是送给秦刚的，实际上他和秦艳香两个人都能用。

说起来秦家村的家长的们教育观念是真的不太行，说他们不够重视孩子的教育吧，他们见天叮嘱孩子认真听课好好学习，动不动就竹笋炒肉伺候；说他们重视孩子的教育吧，小孩学习全扔给学校，回家一点都不管。至于老师说的最好买几本作文书提高孩子的写作水平，嗨呀费这钱干什么？再说了，镇上也没书店啊，特地跑去城里买本书，拉倒！况且他们也分不出哪本书好，干脆不买。

秦嫣能肯定，她给秦艳香的这本作文书，应该是村里所有小学生里第一本作文大全。

就是这么魔幻。

秦嫣上辈子，小学六年的读物全是每个学期开学交学费里，学校给学生统一订的那套《小学生导刊》，其他的也没了。直到考上县一中，去了县里的表哥家，被他书架里课外书的数量震惊，才明白原来还可以有买课外书的操作。

可以说秦嫣的课外阅读量，都是那个时候补上来的，不然初中根本跟不上。

秦艳香对那本服装设计书爱不释手，珍而重之地向秦嫣道谢。学习困难户秦刚就不一样了，看到那本作文大全登时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把正在讨论进城事情的几个大人都吓了一跳。

“刚子你又在搞什么鬼？”刘冬梅扯着嗓子喊。

秦刚低着头，活像一根失去所有水分的小青菜，垂头丧气，“嫣嫣送了我一份礼物，我高兴。”

这可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刘冬梅直觉秦刚又在作妖，正要发火，秦建国突然出声，“嫣嫣这本书送的好，你们两个，每天给我背一篇作文。”

晴天霹雳！秦刚一脸天崩地裂，刘冬梅也反应过来了，立马配合秦建国，“没错，背不出就等着我抽你！”

秦刚生无可恋地往地上一躺，学着电视剧里的人物台词，痛心疾首问秦嫣，“嫣嫣你为何害我？”

秦嫣发誓，她买作文大全的时候绝对没有坑哥的念头！谁知道大伯和大伯母一言不合就准备鸡娃了呢？

秦嫣抬头望天，好心安慰秦刚，“堂哥你加油，等到你顺利转学去了市里，我们周末可以一起去游乐园玩，还有动物园，里面有你最喜欢的老虎。还有青少年宫，你不是羡慕电视里的大侠武功高强吗？青少年宫里就有老师教学生练武。”

秦刚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从地上一跃而起，“我现在就背，爸，要是我考上了，我要去学武！”

铱??

哪怕秦建国没去过青少年宫，也能听出秦嫣这话有夸张的成分，电视剧里的武功，那都是假的。

对上秦建国疑惑的目光，秦嫣十分理直气壮，练武就是强身健体，跆拳道也是强身健体的方式，所以跆拳道班约等于武术班，没毛病。

至于武侠剧里的武功……那都是秦刚的脑补，和她这个软萌无辜的小堂妹有什么关系？

010

既然回秀水镇了，还剩五天假，秦志华当然要带着江秀英他们去一趟江家。

不仅如此，秦志华头一天就给两位连襟打电话，约好了今天一起去江家，大家也一起聚一聚。

江秀英排行第二，上头一个大姐江秀莲，下面一个妹妹江秀芝，最小的是弟弟江永年。

秦嫣可以说是在外婆家长大的，断奶后就被送去给外婆带，直到要上学了才回家，上学后，每年寒暑假同样会来外婆家长住。

哪怕隔了一辈子，秦嫣对江家村的记忆依然鲜明。

江家村和秦家村一样，都属于秀水镇。不过江家村地理位置更偏僻一些，离镇上较远，坐大巴车过去，还要转车，比较麻烦。

秦嫣的外公江玉明是县煤矿厂的工人，他过世的时候，江永年还小，顶不了班，厂里本来要收回这份工作，还是李大花和厂长大吵一架，撒泼打滚保住了这份工作，让江秀莲顶了班。